48、燕王府_盛世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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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燕王府

  叶常青赶在长孙明出宫前拦下了长孙明。

  长孙明认得叶常青,叶常青是禁军副统领,与高范同跟在长孙无境身边伺候。

  叶常青道长孙无境让长孙明现在去正和殿,长孙无境方明在毓秀宫,长孙明也是刚从毓秀宫走的,长孙无境现在让人叫她去正和殿,她有些意外。

  长孙明入正和殿书房便行一礼,随后规规矩矩地低头立着,她对长孙无境向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也不去看长孙无境。

  长孙无境最是不喜长孙明总低着头,避着他,冷漠开口:“便是不喜欢朕,也不当显露出来,明白吗。”

  长孙明一怔:“……儿臣没有。”

  长孙无境冷冷扯了扯嘴角:“抬起头。”

  长孙明不大自在地抬头。

  看到长孙明那张脸,长孙无境眼眸变得冷漠又复杂,他起身缓步至长孙明身侧,将长孙明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收进眼底。

  “旁的皇子公主恨不得一日到朕跟前转个十次八次,只你,回回见朕都见鬼似的。”

  长孙明面上抽了抽,还是忍不住避开了长孙无境的目光,微垂眼眸:“儿臣知道父皇政务繁忙,不敢让父皇费心。”

  长孙无境冷嗤一声,又冷道:“昨儿怎喝醉了。”

  “是儿臣贪杯。”长孙明不敢妄断昨夜宴上有人搞鬼,毕竟同桌除了李翊和裴修,都是她的哥哥弟弟。

  “贪杯?”长孙无境显然是不信这话的,他知道那几个没一个省油的,只是动的手脚不同罢了。

  康王性子胆小些,做事不敢冲前头,端王冒失好大喜功,现在最是见不得长孙明好。

  “这不是仙河,你若是做错些什么,后头有的是人踩你下去。”长孙无境目光不离长孙明,冷声再道,“不管是谁,都有可能马上除了你,明白吗。”

  长孙明后背忽生了凉汗,总觉得长孙无境这不是提醒,是警告:“儿臣明白。”

  长孙无境目光黏腻又冷漠,收回视线后至于山河图前,道:“明日开始,你一并上朝。”

  长孙明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长孙无境说的什么,正要开口,长孙无境又冷道:“退下,朕乏了。”

  “儿臣……”长孙明才懒得去掺和那些朝政事。

  长孙无境不给长孙明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退下。朕说过,你的前程关乎的不止你一人。”

  长孙明一滞,默了默,应声退下。

  李翊和裴修昨夜醉了后,是直接被李家人带回了李家,裴修也是午后才回的燕王府,宿醉之后,裴修的头还疼得厉害。

  他都不记得怎么到了李家,也没印象长孙明何时走的。

  “昨儿的酒有问题,我便算了,李翊不是那么不能喝的人。”

  长孙明又想起长孙无境的话,现在想来,长孙无境的意思便是,同桌的人里,有人要动她。

  “以后得小心那几个人。”长孙明有些无力地道。

  裴修也晓得京城不比仙河,尤其是长孙明现在的身份,他听闻燕王这个封爵很不一般。

  长孙明无奈惆怅再道:“我明日开始要上朝了。”

  裴修很是惊讶,按理说,长孙明现在怎么也没有资格参与朝政,只是,长孙无境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当真是宠爱吗?

  “陛下的旨意定是拒绝不了,阿明,我相信你能应付过去。”

  长孙明叹了口气,起身道:“走一步算一步,你早些睡。”

  裴修微颔首应了。

  翌日,长孙明被迫起了身,拖了许久才入宫,她去得不算早,待她到时,文武百官几到了,现下朝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认出她的人很是惊愕。

  她的听觉向是比较好的,听到不少人窃语相谈,无外乎不是说她怎么来了这儿,她一个未弱冠的庶出皇子怎来了。

  各种猜测,都绕不开她出生乡野和燕王封爵这事。

  康王上前寒暄了两句,长孙明随口应付。

  殿内忽肃静下来,两名面色威严的绯袍高官自外头入殿,殿内文武百官纷纷行礼问好。

  康王低低道:“年长的那位是左丞相,也是卫国公,另一位是右丞相。”

  卫国公姬况是姬神月之父,也是长孙曜的外祖父,右丞相霍极便是霍焰父亲,同时也是肃国公世子。

  跟在霍极后头的霍焰看到了长孙明,目光看了过来。

  姬况至长孙明前:“燕王殿下。”

  长孙明微顿,隐约看出姬况同姬神月有几分相像,她还一礼:“左丞相。”

  只一句,姬况便离开。霍极也与长孙明多说,问罢便离开,霍焰同长孙明见罢礼,直接离开。

  长孙曜比众人晚到。

  闻行礼声,长孙明偏头看了一眼,恰撞上长孙曜冷淡的眸子,长孙曜看到长孙明,微敛眸,但并没有开口,乜长孙明一眼便收回视线,直接到了姬况那处。

  长孙无境一来,直接将躲在角落的长孙明唤到了前头,与长孙曜正对的位置。

  长孙无境在此,众人自然不敢议论。

  长孙明整个早朝什么都没听下去,只觉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全瘆得慌,她想降低存在,可长孙无境偏就要她引人注目,不但将她唤到前头与长孙曜对立而站,朝臣禀的重大政事全要问她如何看。

  长孙明心里直喊苦,且不说她根本没听众人商议的政务,便是听了也只当不知道,一早上只重复说——儿臣不敢妄断,还请父皇圣断。

  她只望长孙无境早些知道她就是个草包,扶不起的阿斗,快别折腾她了,当个闲散王爷,可比同长孙曜几个争来得自在。

  长孙无境至后头面色越发不好看,可便是如此,还是一直问长孙明如何看。

  两个时辰的早朝终于过去,长孙明生怕长孙无境还要将她唤到勤政殿或是正和殿,好在,长孙无境只白了她一眼,便冷着脸走了。

  同样的,白她的还有长孙曜。

  长孙明心里烦躁,好在这朝不是每日都要上的。

  康王看长孙曜就要走,赶忙道:“太子殿下,五弟新搬了燕王府,兄弟几个打算去燕王府热闹一下,太子殿下可有空闲?”

  闻言,长孙曜又冷漠睥长孙明一眼,未置一词,离开。

  康王并不意外,他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康王端王并几个没参政的皇子一道同长孙明回了燕王府。

  好在李翊也来了燕王府,李翊在应酬这一块,远比长孙明裴修在行,康王几个足在燕王府待了大半日,用完晚膳众人才离开燕王府。

  天冷夜深,李翊让人回李家报信,今夜留在燕王府。

  长孙明睡不着,瞧着大雪想起司空岁,提了灯到一旁司空岁的院子,自搬燕王府,司空岁都没回来过。

  打从入了京,司空岁就经常突然不见人影。

  司空岁的院子和房间是每日都有人打扫的,怕司空岁夜里突然回来,长孙明吩咐只要入夜,司空岁的院子和房间都要点灯。

  房内李翊送的那棵大珊瑚树上挂了十几条红绸,长孙明上前,取了一旁案上放的红绸,又往珊瑚树上绑了一条。

  司空岁一日不回,她便往珊瑚树上绑一条红绸,她自珊瑚树旁的圈椅坐下,点在红绸一条一条的数,数到第十九条时,房门处忽地响了一响。

  长孙明起身的同时,房门被推开。

  司空岁看到长孙明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的房间一直都是点灯的,所以根本没想房内有人。

  长孙明迅速上前,挡住要逃的司空岁,司空岁一身血腥,面色青黑难看,身上的血滴落在地,院中积雪还有不少血迹。长孙明面色吓得煞白,关上门的同时扶着司空岁往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谁伤了你?”

  司空岁唇瓣都是黑紫的,他艰难摇头,虚弱出声:“无事。”

  长孙明第一次见司空岁伤成这样:“胡说什么,你这哪里算无事,我去喊大夫,我让李翊去请华星大夫来,我……”司空岁费力一把扯住长孙明:“不行,不能找人。”

  他将急得发颤的长孙明扯下,柔了声又道:“我自己便是大夫,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床边柜子第三层,白色描青花的药瓶和黑色描金的药瓶找出来给我就行了,再让人送干净的水来,旁的都不用。”

  长孙明听罢转身,司空岁又拉住她,低声:“不能让人知道,裴修和李翊也不行。”

  长孙明一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即起身去翻出药瓶,随后吩咐人送水,回屋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袍要给司空岁换。

  司空岁颇无奈地看一眼长孙明:“阿明。”

  长孙明哪顾得了那么多:“你自己如何换,你又不让人来,我给你换个衣服又怎么了。”

  司空岁点在长孙明的额间,虽很虚弱,声音也很温柔,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严肃:“少没大没小,你一个姑娘家,不准胡闹。夜深了,回去睡,明早再过来。”

  房外传来声响,侍女端了热水来。

  长孙明没应司空岁,开门接了热水,吩咐将院中不干净的清理了,她与司空岁几人院中伺候的,都是李翊李示廷安排的,可靠,侍女听罢,忙应了。

  长孙明焦急端着热水到司空岁旁,刚将干净的帕子浸湿,后颈忽地一麻,长孙明怔愣转身,还没说话便昏了过去,司空岁避着身上血污,一把拉住阿明,让阿明在圈椅坐下。

  做罢这些,司空岁又吐出一口黑血,眼前暗了暗。

  待长孙明醒来,已经是后半夜,长孙明霍地起身,身上披的厚裘落地,偏头看向床榻,快步跑了过去。

  司空岁双眸紧闭,面色比刚回来时还难看,她伸手,落在司空岁的额间,司空岁的额间烫得吓人,她咬牙,起身出了房门。

  李翊睡得正沉,忽地被大力摇晃起来,有忽远忽近的声传入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长孙明来不及解释,把衣服往李翊推的同时,急声:“李翊,快去把华星大夫请过来,偷偷的请过来。”

  李翊懵了,看到长孙明眼眶红得吓人,忙问:“怎么了?”

  因司空岁的话,长孙明不多解释,只又求道:“你先别问,快想办法让人将华星大夫偷偷请过来。”

  李翊抓着衣服起身,穿衣的同时高声唤福瑞,睡在偏房的福瑞闻声,赶紧跑来。

  “你现在和徐一楼回府请华星大夫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李翊吩咐道。

  福瑞自不敢多问,应了忙下去安排。

  李翊又看长孙明:“阿明,到底……”

  他还没说完,长孙明便道:“待会儿偷偷将华星大夫送到师父院子,你先睡,没事了。”

  李翊哪里睡得着了,一边穿衣一边跟着长孙明出房,低声问:“师父出事了?”

  “你别过去,回去睡。”长孙明还记着司空岁的话,可司空岁伤得太重,她不放心司空岁用两瓶药就可以,华星的医术她信。

  李翊哪里依,跟着长孙明去司空岁的院子:“华星是我府上的人,我自然要过去。”

  长孙明脚下步子飞快,一心赶着回去看司空岁,也无法强要李翊不准去:“你什么都别说,只当不知道。”

  “我明白,阿明,你别怕。”李翊是第一回见长孙明怕成这样,心里自是担心得不得了。

  李翊一进司空岁的屋子便闻到极重的血腥味,又在珊瑚树旁的圈椅下看到一大滩的黑血,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长孙明快步回了司空岁床前,又伸手探司空岁的额间,比方才更烫了,李翊上前,伸手刚碰到司空岁额间,便又烫得缩回。

  李翊面色发白,惊声:“怎这么烫!这要烫死人的!”

  长孙明不懂医术,只看得出司空岁是中了毒,她倾身掀开被衾。

  司空岁身上的寝衣满是血污,右臂黑血不停渗出。

  长孙明解开司空岁衣袍,除了包扎得不怎么样的右臂,司空岁身上全是伤,刀伤剑伤,还有箭伤。

  李翊猛地一惊,压低声:“师父从哪伤得这么重?!”

  长孙明手颤着,哑声让李翊将外头案上的两瓶药和白纱拿来。

  李翊赶紧去取了拿过来。

  描青花的瓶子是丸药,是内服的,长孙明打开黑色药瓶,闻出黑色药瓶的药同司空岁身上的药是一样的,动手解开司空岁右臂的白纱,重新给司空岁包扎好了伤口。

  又用干净的帕子重新清理干净司空岁的伤口,重上了药。

  李府离燕王府并不算近,又是这等深夜大雪,出行多不便,长孙明只得先替司空岁处理伤口,旁的等华星来了再说。

  长孙明替司空岁穿衣袍时,手都是抖的。

  “阿明,别怕,华星的医术很厉害,她一定会治好师父。”李翊道。

  长孙明浑身发着颤,艰难地点头。

  李翊收回视线,只盼华星快些来,可看到司空岁那等伤,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以司空岁的武功,能伤他至此的能有几人?

  他看司空岁的伤,不是单一种兵器,司空岁莫不是闯了什么地方?

  司空岁迷迷糊糊睁开猩红的红,呆怔怔地看长孙明,长孙明看到司空岁睁眼,颤声低唤:“师父?”

  司空岁眼睫颤了颤,握住手边的手。

  长孙明长睫一颤,眼泪砸了下来:“师父,就好了,大夫很快就来了。”

  司空岁昏昏沉沉地拉着长孙明,长孙明被司空岁的力一带,落到司空岁被衾前,司空岁抱住长孙明,颤声轻唤:“殿、殿下……”

  李翊偏头看向二人,愣了一愣,他知道司空岁同长孙明师徒情深,可这看起来,未免太过了。

  长孙明一滞,轻声:“师父?”

  李翊轻着步子走近两步,犹豫开口:“师父,你好些了吗?”

  长孙明不敢动作,生怕令司空岁牵动了旧伤,轻声又唤一声:“师父?”

  李翊躬下身,这才发现司空岁又昏过去了:“阿明,师父又昏过去了。”

  长孙明眼睫轻轻颤动,小心地起身,转头对李翊道:“叫冷水。”

  李翊会意,忙去喊人,正这时,自外头忽传来极大的声音。

  长孙明听出,是很多很多人。

  李翊一滞,下意识地看向司空岁。

  长孙明替司空岁掖好被衾,起身:“李翊,你守在这,好好看着师父,我出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护卫侍从的喧闹声便传了耳,是到了司空岁院子了。

  李翊心弦忽地紧绷起来:“阿明……”

  长孙明快步至房门。

  房门自外头踹开的同一瞬,长孙明一脚将踹门的两名侍卫踹飞,凛声:“什么人敢来燕王府放肆!”

  姬珩自金廷卫中走出,对上长孙明的眼眸,凛声:“我是姬家姬珩,把司空岁交出来,我姬家立刻离开。”

  长孙明面沉难看,怒声斥道:“我管你是谁,你们姬家霸道至此吗,胆敢夜闯燕王府,是当我燕王府没人吗!”

  燕王府人是不多,可姬家就这般带人闯进来,未免太过分!

  “顾长明。”

  忽地一道熟悉的冷声。

  长孙曜自姬珩后头走出,凛声再道:“把司空岁交出来。”

  长孙明面色难看至极,没好气地高声:“你大半夜来我这大吵大闹,有病吗!”

  长孙曜抬掌,金廷卫执起手中火把。长孙曜眼眸冰冷瘆人:“不交司空岁,孤现在就命人烧了燕王府。”

  长孙明晓得长孙曜猖狂惯了,但没想到长孙曜竟这般欺负人:“你是太子,可我也是燕王,你深夜带人强闯燕王府,不由分说就要我燕王府的人,未免欺人太甚!”

  长孙曜扬声怒斥:“司空岁夜闯卫国公府杀了孤外祖父,孤拿他有何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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