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6.带回家(中)_非典型性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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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56.带回家(中)

  黑框眼镜把正经的药也给了袁望野,嘴里却叽叽歪歪了一堆不正经药使用事项:这是从毛子那边搞来的别说是人了熊都能撂倒,副作用?哎呀哪能啊有副作用我咋敢给你用是不?这药?就涂脸啊你没涂过云南白药吗?我再跟你说啊这小药丸怎么用打开粉倒出来掺水喝知道不,一次一颗就好多了伤肾,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啊谨遵医嘱知道不?成成成我走我走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识趣呢哎……

  沈夏年坐在餐桌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仔细地打量这个家里的每一处角落,装修不算特别豪华,却透着一股简约大器感。这张木质餐桌也很大,足足放了十张椅子,从使用痕迹来看却只有两三把椅子有拖动的痕迹。

  “吃饱了,很好吃,谢谢赵姨!”

  “哎呀好吃就好,胃口真好,”赵姨笑逐颜开,“可惜老爷夫人不在,不然一定也很开心!”

  “赵姨我带他上去啦。”

  沈夏年被袁望野拉着上了楼,身后传来赵姨的声音:

  “你房间我给你铺好床了,被子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好嘞。”

  楼梯的墙壁上挂了很多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一些合影,沈夏年看清那些人的脸后,登时毛骨悚然:有些人他似乎小时候经常在官媒新闻上见过……沈夏年眉头一皱,意识到袁望野不仅仅是不简单,而是很不简单,袁望野被沈夏年投来的变质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别看我,这是我爸妈那辈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想有机会和纠结人合个影。”

  沈夏年略过那些父母辈的,看到有张合影挺有意思。照片上有五个人,两女两男看着一个趴在地上哭的小孩笑得前仰后合,那小孩却哭得五官皱成一团,像只没长开的小猴子。沈夏年乐了,用手指戳了戳那个小婴儿:

  “这个是不是你啊?”

  “是啊,”袁望野有点无奈,“他们说我小时候不爱拍照,一拍照就哭。”

  “所以大家喊你小袁五爷,真的是因为你家生了五个?”

  “嗯,”袁望野指着照片上的人介绍,“这个个子最高的是我大姐,说一句,现在她是我们兄弟姐妹里最矮的,这个是我二哥,就是我说搞音乐的那个,这个我三姐,这个我四哥。”

  “哇喔,感觉你们之间关系都很不错啊。”

  之后似乎就是袁望野再大点的照片了,都是一些很日常的生活照,几乎都是以袁望野为中心,他骑在大哥的脖子上比耶,去某个军工厂和飞机合影,还有他穿一身迷彩装对着镜头敬礼,沈夏年很喜欢小孩子,看到小时候的袁望野,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你还想当兵呢?”沈夏年开玩笑地点着照片上敬礼的小袁望野,“兵哥哥,兵哥哥……”

  “本来是想去的,”袁望野挠挠头,“后来就去当偶像了。”

  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他们心知肚明就好。沈夏年脖子有点发酸,扭脖子时一抬头,看到头顶有张照片,是一个穿着红裙子,脸上涂抹鸡蛋大腮红的小女孩,烈焰红唇,性感迷人,这张照片挂得挺高,一米七以下的人可能看不太清楚,沈夏年笑得直捶墙:

  “哈哈哈哈哈这谁啊你妹吗哈哈哈哈?”

  “我去,肯定是我四哥!”袁望野仗着身高优势,没好气地把这个相框给掀了,“那家伙吃饱了撑的!”

  “哈哈哈哈!”沈夏年笑到飙泪,掏出手机要拍,“给我拍一下,哈哈哈哈我保证不外传!”

  如果这照片落到狗仔手里,标题沈夏年都拟好了:《劲爆!袁望野不为人知的一面:烈焰红唇,性感红裙,妩媚撩人》或者《点进来看绝对不后悔:袁望野这辈子最想销毁的照片,看过的人都惊了》这类的。

  “不要!不可以!”

  袁望野把相框紧紧护在怀里,沈夏年上蹿下跳想要抢,抢不过就好言好语地哄:

  “宝宝亲亲猪猪老婆小仙女给我看看吧!”

  “不给!别那样叫我!”

  “你平时不也这么叫我的!”

  袁望野拔腿就跑,沈夏年紧随其后,大有“我追你,我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的架势,二楼都是房间,袁望野突然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沈夏年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

  “好像,我四哥回来了,靠——快跑!”

  袁望野话音未落,那扇门开了,一双强而有力,肌肉强壮的臂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勒住袁望野的脖颈,饶是袁望野反应再迅速,也比不过常年在军队训练的袁望森:

  “小——弟——”袁望森笑容和善,手上力道骤然收紧,勒得袁望野差点口吐白沫,“咋啦,为啥快跑啊?”

  “放开我!”袁望野用手里相框狂拍袁望森的手臂,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了,赶紧躲到沈夏年身后,把他介绍给袁望森,“四哥,这是我媳妇。”

  “哟,弟媳啊,你好你好,”袁望森特别热情,握住沈夏年的双手上下晃个不停,他和袁望野长得不是特别像,但笑起来露出的两颗虎牙倒是挺一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四哥好,我叫沈夏年。”

  沈夏年的礼貌里间夹了生分,可能袁望森是军人的原因,那种凛然的气场比袁望野还要强,沈夏年站在他面前有点抬不起头,他可能得先把自己剃光了,才比较敢和这种身份的人说话。

  “啊,你的同事啊,”袁望森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沈夏年,那眼神和黑框眼镜一模一样,八成也是在想怎么是个男的,“对不住对不住,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你是叫沈夏年对吧?”

  “是的。”

  “不用你关注,”袁望野霸道地推了袁望森一把,“我进屋了。”

  “家里老房子了,隔音效果差,”袁望森挑挑眉,他做这个表情就和袁望野有几分神似了,“悠着点哈。”

  “管你的!略略!”

  袁望野把手里的相框砸在袁望森的身上,把沈夏年请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袁望野的房间没有沈夏年想象中的大,很普通的男生房间,墙上挂着个飞镖盘,角落里放着落灰的滑板、篮球、滑轮鞋这种运动玩具,沈夏年还是挺羡慕袁望野的,毕竟这些玩具他小时候在最想要的年纪通通都没有。床是双人床,让袁望野可以在睡梦中自由伸展。

  书桌上方的橱柜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袁望野大概有四五岁,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目光不知道瞄去哪里,显得有些愣头愣脑,全家人都在笑着看他。

  沈夏年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袁望野总是会毫不害臊地说一些甜得发腻的情话,那些让沈夏年倍感沉重甚至有点负担不起的爱意,只是他展露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接受到万千温柔宠溺的冰山一隅。

  “小野,你爸妈……是什么性格的人啊?”

  从黑框眼镜和袁望森的反应来看,似乎都对袁望野找了个同性恋人感到惊讶,沈夏年家世很普通,甚至达不到普通家庭的水准,和袁望野根本谈不上门当户对,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在娱乐圈里,并不会有人在意性取向,男女通吃的很多,同性恋也不少,这个圈子乱久了,还乱出了它的好,然而跳出这个灯红酒绿的圈子一看,必须面对现实问题。

  “我爸和我妈都是比较严厉的,不过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已经改变很多了,也可能是我还太小,他们年龄比较大的原因吧,反正对我还挺宽容的,”袁望野看出了沈夏年的忧虑,“本来他们的思想是比较古板,但二哥的去世对我们整个家影响都特别大,我想他们应该能理解我的吧。”

  袁望野甩掉外套,摊开大字拉着沈夏年一起倒进床里,被褥松软,有一股被大太阳后晒过的惬意慵懒,就像袁望野带给沈夏年的感觉。

  “那年哥呢?”袁望野侧过身,双眸发亮地凝望着沈夏年,“我想听听年哥的家人。”

  “我好羡慕你啊,”沈夏年艳羡的同时,又不免生出难以抑制的妒忌,他清楚这样的念头幼稚又卑鄙,但有些东西有人生来就缺失的,却也不能归咎于自身,“我从有印象开始,就知道那个男人对我们不好,他会打我们,骂我们,后来妈生病了,他听到治疗费用立刻就和妈离婚了,所以我恨他,我当他死了。”

  沈夏年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负面情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可以放下仇恨,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他低估人心的恶毒,太多陌生人对他给予的伤害和恶意,练就了他的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可无论如何,沈济才都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他身体里还流有那个男人一半的血,他居然可笑地期待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会有所悔改,沈济才这一耳光不仅仅是抽在沈夏年的脸上,也把他仅存的一点优柔寡断都给抽光了。沈夏年发誓从今往后,他将脱胎换骨:以前的沈夏年已经死了,现在本宫是钮枯禄氏夏年,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是爱情派来的间谍,沈夏年打起精神,说起开心的事情:

  “但是我妈是个特别温柔贤惠,我妈很疼我和夏时,总会给我们煮好吃的,还会带我们去玩,被打时也是妈保护我们,夏时懂事又听话,学习成绩好,长得也帅,他太早熟,就显得某些方面又特别幼稚,我不希望他这样,但是我爱他们,他们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沈夏年敏锐地觉察到袁望野细微的表情变化,飞快补充上一句,“你也是!”

  “……哼,”袁望野总觉得自己像话费充五十送二十的那二十块,不屑地皱皱鼻子,翻了个身,“肉麻。”

  袁望野翻身途中,装在塑封袋里的粉色小药丸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袁望野做贼心虚,赶紧要往兜里揣,被好奇心害死猫的沈夏年拦住了:

  “这是什么啊粉粉的,还挺可爱……”

  “呃!这是,这是糖果!”袁望野不是很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沈夏年,眼神闪烁,喉结滚动,异常紧张,“是、是不是觉得很可爱!”

  袁望野没打算把这玩意用在沈夏年身上——至少现在没打算,可他既然拿都拿了,再装正人君子有点虚伪了,但他目前还不想被沈夏年发现粉色小药丸的真实用途,这种尴尬程度不亚于被长辈从书包里搜出一串安全套,幸好沈夏年没有多问,也没有向袁望野要来尝尝。

  “好可爱啊,能给我吃一颗吗?”

  袁望野支支吾吾:

  “这玩意就是看着可爱,其实味道也不咋地,如果你真要吃……”

  “那算了,”一听不好吃,实在人沈夏年立刻打消了想要品尝的念头,继续探听袁望野的底细:“你的朋友很多嘛?”

  “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你别看那四眼仔吊儿郎当,人其实很靠谱的。”毕竟袁望野也不乐意让不靠谱的人碰碰沈夏年。

  “真好,我都没什么朋友。”

  “没事,你不是有男朋友嘛。”

  这样聊聊天也不错,至少能够对彼此敞开心扉,有个更深入的了解,袁望野问了很多关于沈夏年的过去,他一天打四份工,做过各种各样的职业:搬运工、服务员、收银员、快递员……同一时间段的袁望野刚在上初中,和一群少不更事的太子爷们一起为非作歹。

  两人素人时期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们把在自己世界里生活的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毫无保留地倾倒给彼此,沈夏年坦然承认他的软弱和痛苦,他的不甘和不幸,他想要治好母亲,想要一个幸福的家,想要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如果可以,他还贪心地想要得到爱,钱他可以自己赚,但他不懂自己是不是爱着自己,所以需要一个瞎眼的傻瓜,来无条件爱他。袁望野听了很不服气:

  “你凭什么骂我是瞎眼的傻瓜!”

  最后他们说得累了,一起洗了个澡,袁望野抱着沈夏年坐在浴缸里,光裸的肌肤紧贴在一起,他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实在很难得,毕竟袁望野是可以一晚擦三次枪的人。沈夏年也没有想发生点什么的欲望,第一他脸还肿着,如果面对面那啥可能会有点怪怪的,第二隔音效果不好,万一发出点什么声响,也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两人小学生一样洗完了澡,手拉手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两人起了床,袁望野把自己十五岁时穿的衣服给沈夏年穿,他的服装风格和沈夏年的脸和气质实在不搭,使得沈夏年看上去像个冷酷帅气长发美T……沈夏年打开门,吓了一跳,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眼睛贼溜大,黑黢黢的眼仁直直地盯着沈夏年的脸。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小男孩突然朝沈夏年伸出拳头,沈夏年理解了一下,认为是对方要和自己碰拳,于是他蹲下身,握起拳头和小男孩撞了一下拳。

  “你看我手表!”小男孩出声提醒。

  “啊?哦哦哦!”

  原来这小男孩手腕上戴了个小猪佩奇形状的手表,他酷酷地掀开手表盖,露出里面的表盘,按了几下,立刻这手表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看得沈夏年目瞪口呆。

  “还会变色!”

  “厉、厉害……”

  “这不是皓皓吗?”

  沈夏年还沉浸于灯光变色的小猪佩奇手表中无法自拔,袁望野从他身后过来了,小男孩立刻笑逐颜开,扑过来抱住袁望野的小腿:

  “小舅舅!”

  “乖!吃了没?”袁望野一把将皓皓抱起来,招呼沈夏年,“年哥走吧,吃早饭去。”

  “吃了,”皓皓趴在袁望野肩头,依然目不转睛地看沈夏年,“小舅舅,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男的,”袁望野抱着皓皓下楼,笑眯眯地问,“你跟谁一起来的呀?”

  “妈妈和爸爸。”

  袁望野抱着皓皓,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住了,沈夏年跟在他身后,也愣住了。

  客厅的木质家具上坐满了人,场面热闹得堪比大年三十,一群人说说笑笑。

  “爸,妈,大姐,大姐夫,三姐,三姐夫,四哥,”袁望野挨个叫了一圈,然后搂住呆若木鸡的沈夏年,“这是我男朋友沈夏年。”

  此话一出,客厅里登时鸦雀无声,沈夏年的脑海里突然萦绕起一句歌词: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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