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_相公别挡道之望门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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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声音好生熟悉,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素颜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看到东王世子冷傲晨一身月白色圆领箭袖直缀,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的挽了,乌鸦鸦的发尾随意地垂在两肩,如丝绸般闪亮细滑,全身上下,就只有胸前吊着一块碧绿润泽的玉佩,再不见其他饰品。

  他微笑地站在离她不远的柜台前,店门外的温暖的阳光照进店里,洒在他身上,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粉,更忖得他原本就如谪仙一般的气质更加的如竹似月,清华高远,由其那双眼睛,温润而湛亮,素颜总觉得叶成绍的眼睛也很好看,像墨玉一般,有时总透着一股子的傻劲,却又纯纯的,不含半点杂质,而东王世子眼睛极亮,亮得耀目,更似深渊,像是带了一股子魔力,要慑人魂魄一般,让她不敢久视,明明那么温和而优雅的一个人,那眼神,看着却好生危险,怪不得一干京城里的大家千金见了这人就挪不开眼,分明就是个少女杀手啊。

  冷傲晨安静地立着,眼睛温和地看着素颜,任她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要说女子倾慕的眼神他看得多了去了,打他十二岁起,身边就开始围满了各色莺莺燕燕,他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对那些眼神从来都是很礼貌的回望过去,然后礼貌地点头致意,但是,年纪越大,便越发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当他礼貌的回望时,女孩子们会羞涩地躲开目光,但是,下一刻,那目光又粘了上来,而且,变得越发的热辣了,于是,他再也不会对那些女孩子轻易笑了,慢慢的,就变成了对女孩子爱慕的眼神视若无睹了。

  如今,她也在看他,她的眼睛清亮而灵动,似乎有看透人内心的穿透力,眼神里也有欣赏,可是,却和其他女子的眼光完全的不同,她只是欣赏,单纯的欣赏,就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的欣赏,全然没有半点倾慕之色,这让他有种淡淡的失落感,第一次,冷傲晨很渴望那眼神里哪怕杂有一丝丝别的意思也好啊,他平生第一次感觉有些懊恼,就为那清澈的眸子里的淡淡欣赏。

  “见过世子。”素颜收回目光,远远的向冷傲晨福了福,冷傲晨微微一笑,也抬手作辑,还了一礼,“好巧,夫人在买胭脂么?”

  素颜摇了摇头道:“只是看看,觉得这里的胭脂还不错呢,世子也要买些胭脂水粉?”

  东王世子优雅俊逸,身边定是不乏追求者,想买些胭脂去哄女孩子也是有的,所以,素颜才有此一问。

  冷傲晨听得一怔,湛亮的眼眸黯了黯后,转瞬又闪亮了起来,笑道:“是啊,想买一些,只是实在不懂这些东西,听夫人倒是内行得很,可否给小可介绍一些合适的?”

  素颜一听便是来了兴趣,便问道:“世子是要送给姑娘家么?那就选这盒郁红白好了,这种香粉白里透红,涂上之后会列显俏丽明妍,哦,还有这种,胭脂扣,这个名字最是有越,脂粉做成了圆扣式的,但它特色就是要以直接用粉饼在脸上轻涂,比用指甲挑要均匀得多了。”

  又连连介绍了好几种脂粉,说起来果然头头是道,对胭脂一行如数家珍,这让原本就心怀介备的胖掌柜越发的恼火了,只是他也是做惯生意的,而素颜穿着也很讲究,那位刚进门的男子更是被称为世子爷,身份自然也是贵气得很,而且,素颜也是在为他介绍生意,因此上,他也不好发作,几次插了话,想把那介绍商品的活接过去,但偏生那世子却根本就不理他,这一对璧人相谈甚欢,生生就把他这个店主给凉到了一边去了。

  冷傲晨从来还不知道女人用的胭脂里也有这么多的学问,他静静的倾听着素颜的介绍,偶尔也会应上一两句,眼神却是亮亮的,像是很有兴趣的样子,有时,也能提出一两个很有见地的问题。

  素颜难得找到一个对胭脂如此感兴趣的男人,便越说越兴奋了,东王府可是个大财主啊,听说他们家也是在全国经营各种铺子,而且,东王可是蜀地的土皇帝,蜀地可是人口众多,地方富庶,若是能将那块市场也拿下,那可一笔臣大的财富啊。

  冷傲晨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觉得她清丽的小脸上,因为兴奋而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如烟霞一般明妍俏丽,那双原本就清亮的眼睛,更是熠熠生辉,冷傲晨的心情没来由的就好了起来,脸上一直保持着暖暖的微笑,便是与素颜说话时,也是彬彬有礼,毫不愈矩,只是一直静静地,柔柔地看着素颜,认真地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青竹面无表情的冷眼站在一旁,只是两只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看冷傲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凌厉。

  而红菊却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冷傲晨一番,脸上的媚笑更深了,一抬眸,看到青竹似要极力克制,不由将青竹的扯,带到一边去,附在青竹耳边小声说道:

  “你说爷那个人,要是吃起醋来,会是什么样子?真的好想看看啊。”

  青竹听了不由郁竹地瞪了她一眼,声音也是硬梆梆的:“你想看?那把爷请来就是,还怕你看不到这出戏?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爷的眼里心里可是只有大少奶奶,便是大少奶奶再有什么,爷也只会发自己的脾气,舍不得骂大少奶奶半句。”

  红菊听了眼睛瞪得老大,那双媚骨天成的眼睛里尽是八卦,“不会吧,爷……那么老实?”兴奋之下,更是想要走出店外去发信号。

  青竹一把扯住她道:“死蹄子,如今你可是大少奶奶的人了,你想惹大少奶奶生气吗?”

  “真是个死脑子,无趣得很。”红菊悻悻地站住了,挑了眉头对青竹骂道。

  “世子决定买哪一种了么?”素颜将店里货架上的胭指介绍个遍,但冷傲晨却始终没有决定要买哪一种,她感觉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叶成绍听了微微一笑,指着她最先介绍的郁红白对素颜道:“夫人不是说这种胭脂最好么?那就买这个吧。”

  总算是有了一个生意,那胖掌柜却是一脸的债主模样,这里是他的店,呃,至少是他在打理的店子,而且,东家可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这位年轻的夫人,竟然像是把这店子看成了是她自己家的一般,倒是一再的将他这个店掌柜凉到了一边去,让他好生着恼,这会子东王世子定下来要买郁红白的胭脂,他便有意为难素颜道:

  “世子爷,您这胭脂是送给年轻小姐,还是夫人奶奶?若是太太的话,这郁红白倒是不适宜,涂上去太俏,显得不庄重,小的还是劝您买这个吧,杏花白,比梨花粉又更好一些,胜在气味淡雅芳香,颜色也清淡,若是送礼,就比郁红白好上一层。”

  东王却是看了一眼那掌柜的道:“我就要叶夫人介绍的这盒郁红白。”

  那掌柜听得脸一僵,眼珠子一转,干笑着道:“您要多少,本店就此一盒了,留着是做样品的,并不外卖。”

  素颜听得秀眉一挑,这掌柜好生没理,自己先头要买时,他是说有的,怎么这会子冷傲晨要买了,又说没货了?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这哪里是个做生意的,这是在治气呢,如此龟毛的掌柜,还是第一次遇到,怪不得皇后生意不好,这家店分明就在最热闹繁华之处,便是宫里的宫妃们并不在此拿货了,也应该有不少散客来买东西才是,可是,自己来了这么久,除了冷傲晨,就再也没进来任何一位客人,而对面街上的另一家胭脂店里却是客流不息……

  正要开口斥责这店家两句,冷傲晨却道:“是真的没有了么?”眼神温和无害,连声音也是缓缓的,并不带一丝的怒气。

  那掌柜只当这世子爷是个性子绵软的,不耐烦道:“没有了,没有了,小的还要做生意,客人若是不再要别的东西,那就请便吧。”

  “那好。”冷傲晨淡淡地说道,却是手一伸,箭袖轻甩,也没看轻他是用的什么东西,只觉眼睛银光一亮,再定睛看时,他手里已然拿了一个包东西,转眸看着素颜笑得温润:

  “夫人可是要去下别家看看?小可正好还想为家母买些东西,请夫人帮小可参考一二。”

  素颜惊讶地看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正待要回话,那掌柜一看他手里的那一个大包,立即扯气白脸的叫了起来:“兀公子,你怎么可以偷盗本店的东西,看着斯斯文文,原来是个贼!”

  冷傲晨听了只是淡淡地看着那掌柜,不但不见半分怒气,还笑得温厚无害:“店家何出此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污蔑皇族,可是要被割舌头的。”

  那掌柜哪里怕这个,提了袍子就冲出柜台来,肥胖的身子就往冷傲晨手上扑,想要夺回冷傲晨手上的包,素颜看那包的大小,目测里面至少得有十盒郁红白,一盒五两,一包得值五十两,这掌柜一月的月钱也就八两的样子,丢了这十盒郁红白,还不得赔死他去,也怪不得他要拼了命来抢那个大包了。

  而他又是皇后娘娘的手下,仗着有皇后撑腰,哪里怕什么一个不知什么爵位的世子爷,这紫禁城里,别的也许有缺,最不缺的就是世子郡主县主,他老于世故,见惯了这个的,如今只怕自己赔钱,别的什么都不顾了。

  冷傲晨静静地站着,脸上笑容收了,见那掌柜横着身子扑过来,像是被吓着了一般,竟是不知道躲闪,等那掌柜堪堪扑到,手快碰到他手里的大包时,他的身子却像是光影一般瞬间向后移开,那掌柜手没着到力,猝不及防就和着身子一起扑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偏冷傲晨还很关心的在他头上温和地问道:“店家,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大礼,小可担待不起啊,”

  素颜再也忍不住,噗次一声就笑了出来,那掌柜摔得浑身生痛,撑着手爬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乖觉了,知道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这个世子爷看着温和无害,其实比那夫人难缠得紧,难得收了脸上的戾气,涎着脸陪小心:“爷,小的错的,小的人形猪脑,说错了话,求您把手上的东西还给小的吧,小的家中老小一大堆,还要靠小的养活,一包东西可至少得值四十两银子,小的赔不起啊。”

  冷傲晨不知道这店是谁开的,素颜还是清楚的,也知道冷傲晨是在为自己出气,如是便笑着摇了摇头,对冷傲晨道:“世子,便饶了这没眼力介的奴才一回吧,他应该得了教训了。”

  冷傲晨笑着点了点头,自腰间丢了一块银子在柜台上,“让夫人见笑了。”

  素颜见了忙施一礼,却并不打算离开,冷傲晨将那包郁红白递给青竹道:“既是有缘遇见,这包胭脂便送于夫人吧。”

  青竹根本就不肯接,面色越发的冷峻了,只拿眼看素颜的脸色,经了方才这一幕,素颜倒觉得这东王世子有趣得紧,性子温和却决非无害,是个可交的朋友,她前世便是个爽朗的性子,单位上与男同事也还谈得来,便笑道:“世子不是要送东西给王妃么?这一大包我可受不起,我拿一盒好了。”

  冷傲晨原就没打算素颜会收的,正想着要如何说服她,却没想到素颜很自然的就要了一小盒,既落落大方的接受了他的好意,让他不致于落了面子,又不算是受了他的大礼,欠他人情,如此作派,再是礼貌不过,这倒是比一般的大家千金要爽朗而大方得多,既不故作衿持,又不贪利虚荣,让他感觉礼虽没全送出,心情却是愉悦得紧。

  他笑着将手中的包裹打开,果然齐齐整整的摆了十盒郁红白在里面,他便很随意的看了那掌柜一眼,那掌柜的脸色顿时红如猪肝,冷傲晨却并不再说他什么,只是将拿了三盒郁红白出来,递给青竹道:“两位姑娘一人一盒,再加上夫人的这一盒,还请两位姑娘不要见笑才好。”

  他原本温润俊逸,身手又很是不凡,青竹还好,红菊早就一双媚眼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这会子见他如此知情识趣,笑容更是娇媚了,也不管青竹的脸色有多黑,伸手接过,福了一福道:“奴家谢过世子爷。”

  素颜见事情也差不多了,今天只是来探个底,明天再来整治这家店,并着手研发湿粉和其他润肤品种,改良这家店面。

  便向冷傲晨行礼告退,冷傲晨却是微微一笑道:“夫人这便要回府么?小可正有事请教叶兄,不若送夫人一程吧。”

  他如今也是治河的朝臣,皇上是给他分了职的,这个人的才华也不亚于叶成绍,有他相佐,叶成绍定然能事半功倍,素颜很高兴他肯自动与叶成绍相交,便笑着应允。

  两人一前一后自店中出来,冷傲晨很随意的站在素颜身边,但他的站位却让青竹和红菊两人同时微震,这位世子爷似是在护着大少奶奶……是好心,还是……

  两人虽是心中生疑,但人家礼貌规矩得很,也不好说什么,青竹的脸色是更黑了,红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刚出来,素颜便听得一声惊喜的呼唤:“那不是大嫂么?”

  素颜抬眼看去,对面铺子里,正好走出一群被丫环婆子簇拥着几个戴了围帽的小姐,其中一位看身形和衣着便知是文娴,再细看,便知文静也跟着出来了,还有两位却是没认得出来。

  素颜笑着正要回话,便听得其中一人惊声更大:“那不是东王世子么?他怎么和你素颜姐姐一起从胭脂铺子里出来?”

  “是啊,虽是带了随从,可毕竟是……”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文娴原本兴冲冲要走过来的身子就生生顿住了,在街的那一边透过纱帽痴痴地看着,素颜心中无愧,便对冷傲晨福了一福道:“多谢世子爷相送,我家小姑在那边,我这就过去了。”

  冷傲晨却是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转身潇洒走开,但那边另一个女子却是扬了声,似乎故意说给冷傲晨听:“怎么见着我们反而走了呢?难道……我们来得太不巧了么?”

  冷傲晨听得浓眉微挑,倒是又转了回来,很自然地又站在了素颜身边,声音温和而副有磁性:“夫人,如今世道不宁,流民众多,小可还是先护送夫人回府吧。”

  如此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让对面的几个小姐气得直跺脚,文静聪明,拉了文娴手,附近她的耳边道:“大嫂与东王世子交好不是更好么?你求大嫂给你们拉拢拉拢啊,这么好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发个什么傻呆。”

  文娴听得咬了咬唇,似是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了文静的手,一同向这边走了过来,另外两个小姐见此,也跟了过来。

  素颜心情淡然得很,身正不怕影子歪,越是躲躲闪闪,人家越会往你头上扣屎盆子,不如大方的面对。

  文娴文静几个过来后,给素颜见了礼,又向冷傲晨福了一福,文静便道:

  “这家铺子里的胭脂更好一些么?大嫂,我们也想买好东西,就是一直没找着,不若你带了我们进去再挑挑?”眼睛却是看着红菊手里的胭脂。

  素颜没有回她,却是看着纱帽下的另外两个女孩子,其实一个噗次一笑,大方的掀了围幅,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嗔着她道:“素颜姐姐,你不会不认得明英了吧。”

  另一个听了明英的话,也慢腾腾的揭了围帽,却是刘婉如,怪不得那话听着刺耳,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莫明其妙的对自己有敌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八字不合。

  明英笑得温婉:“原是想在东王妃宴请时再见姐姐的,却不知,今儿个就见着了,姐姐可是买得了好东西,也给妹妹瞧瞧,那日姐姐可是太忙了,只应府那些伯母婶子,倒是把我们几个给凉到了一边,妹妹到现在还惦记着姐姐的那护手霜呢。”

  素颜听她说得娇嗔,神情单纯可爱,便拉了她的手道:“今儿也就得了一盒郁红白,不过,这东西普通得很,妹妹若是想要,过阵子姐姐送盒新鲜的给你。”

  刘婉如却是眼尖,一眼看到冷傲晨手里的郁红白竟与红菊手里的一样,似笑非笑道:“原来世子爷也喜欢郁红白么?还真是和素颜姐姐的兴趣一样呢。”

  文娴一听这话,也看向冷傲晨手里的包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娇娇怯怯地走近冷傲晨道:“世子这是要送人的么?”

  这话可算是问得突兀,也很愈礼,素颜倒没什么,文静却是皱了皱眉,有些受不了自家这妹妹的唐突。

  冷傲晨微微一笑道:“的确送人的。”

  文娴眼里立即露出一丝期待来,若是别的男子有女子如此主动相询,便是碍于面子,也会送她一盒的,但冷傲晨却是随手将手中的包裹往身边随从手里一塞道:“拿回去,王妃屋里的几个见人一份。”

  文娴的脸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了,眼眶都红了,他竟是宁愿送给家中仆人,也不愿送给她……在他的眼里,她根本连仆人也比不得……

  素颜看着便有些不忍,少女情怀初动,这冷傲晨便是不喜欢文娴,也不要如此落女儿家的面子嘛,只好干笑着拍了拍文娴的肩膀,转了话题道:“母亲可是回府了,妹妹出来时,有没有碰到。”

  文娴幽怨地看了眼冷傲晨,却是顺着素颜的话道:“我早上先是去了郡主家里,后又跟着郡主出来逛,没碰到呢。”

  就此解了方才的尴尬,素颜又笑道:“既是出来得久了,几位妹妹不若一同去宁伯侯府用午饭如何?”

  明英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不了,今儿也不早了,家中还有事呢,下回再去叨扰姐姐吧。”

  说着,便要与文娴几个分开,刘婉如却是突然回了头对文娴道:“叶三妹妹,素颜姐姐的丫环手里可是得了三盒郁红白,其中一盒怕就是素颜姐姐的,你如此喜欢这香粉,做大嫂的岂能不匀一盒给你?”

  文娴听得身子一震,看素颜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了,还真的就要开口。

  冷傲晨听得浓眉一皱,冷冷地看了文娴一眼,文娴被他那清冷的眸光看得心头一颤,生生闭了嘴,并没真开口,眼见着明英郡主和刘婉如就要走开,冷傲晨突然大步走向明英郡道:“明英妹妹,这位刘家妹妹看着好生眼熟,可是二殿下的良娣?”

  这话问得突然,明英听了讶异地看着冷傲晨,又看了一眼刘婉如,清丽的小脸便有些发白,刘婉如也是垂了眸子,却是没有否认,脸色微露出丝羞涩之意。

  “不是么?原来我是看错了,那日见一个女子与她着实相像,却是与二殿下关系甚近……”冷傲晨温和无害地笑了笑,又道了罪,才慢慢走开。

  明英怒视着刘婉如,嘴角气得直抖:“你……一再的保证,你与他清清白白,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我对你那么好,原来你是只白眼狠。”

  刘婉如又怨又气,她真没想到东王世子会如此维护蓝素颜,竟然为了几句话而报复自己,正要解释,明英怒不可遏地一手甩在了她脸上,掩了面提群向前跑去,陈王府的丫环婆子顿时急急的追了过去。

  素颜却是觉得痛快,明英看着是个聪明的,只怕是被爱情蒙住了眼睛,连刘婉如这种人也没看清。

  文娴见了又偷偷地睃了冷傲晨一眼,神情越发的拘束了起来,垂着头,咬唇在想着什么。

  几人正要进店子,突然,街那头一阵喧闹声起,素颜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大群流民正涌向这边,手里拿着砖块和木棒,疯狂地见人就砸,青竹和红菊见得大惊,忙道:“大少奶奶,快进店去。”说着,两人便去护着素颜。

  文娴和文静几个身边的丫环婆子哪里见过这等状况,下得抱头鼠窜,自顾自的往街边上躲,文娴文静两个吓得尖叫,一块石头突然便砸了过来,正好砸向文娴的背,素颜正好在她身边,忙抓住她一扯,那砖块擦着文娴的后背而过,落在了不远处,素颜便对青竹道:“你去护着二小姐和三小姐,红菊护我就行了。”

  但她话间未落,便看到几个流民似是看到了她们几个,拿了捧子就冲了过来,其中一人抡起棒子就往文娴文静头上砸,而且一冲过来,便将她与文娴冲散,让她根本就顾不到文娴,眼见得文娴头上就挨了一下,尖叫着哭了起来。

  青竹无奈,只好去救文娴,红菊死死地将素颜护在身后,不让她去救助文静,素颜也知自己身子柔弱,这个时候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紧,眼看着流民越来越多,素颜一抬眼,那黑心的掌柜竟然将店门给关了,身边哭闹,尖叫声一阵越过一阵,街面一乱成了一团,一时间,又听得一阵的马蹄声,应该是九门提督府派兵来驱流民了。

  素颜被人挤着往墙角去,尽管有砖块不时的砸来,却没有一块落在她的头上,冷傲晨始终在她身边半尺远的地方,静静的护着她,还不时地安慰她不要害怕,素颜心中稍安,却是担心着文静和文娴两个,一抬眼,见文娴险像环生,有几个流民似乎专门针对她,别人倒是挨打不多,而她身上却是挨了好几下,文静就在她身边,也挨了几下,两人吓得腿都软了,抱着头尖叫,青竹一人顾不住两个,素颜无奈地对红菊道:“快去,你们一人一个,将她二人救到安全处,有世子爷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红菊犹豫着不肯走,素颜大喝道:“快去,若两位小姐出了什么差子,爷回来一样饶不了你们。”

  红菊无奈,咬牙看了冷傲晨一眼,郑重道:“有劳世子了。”

  冷傲晨脸色凝重的点了头,红菊纵身跃起,踩着人头向文静那边飞去,人群越发的乱了,拥挤着,有些人摔倒在地,生生被人踩死,惨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冷傲晨看这情形再呆下去,只怕无人能保全,伸手一揽素颜的腰身,道了声:“得罪。”便身子一纵,竟是直飞向了屋顶。

  素颜一阵头晕目眩,却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小脸苍白,饶是她再大胆,也受不了眼前的惨景,街上百姓好多人都打得头破血流,有的被踩得血肉糊涂,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素颜胸中一阵翻涌,几次差点呕了出来,冷傲晨自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揭了盖放在她鼻间晃了晃,素颜感觉果然好了不少,冷傲晨不再耽搁,抱起她在屋顶上直掠而去。

  叶成绍正听说京城东大街有流民哗变,立即发了信号给青竹,没多久,果然收到青竹的求救信,急得眼都红了,气急败坏,骑了马便往东城赶,京城虽进了不少流民,但皇上已经下令顺天府和京兆伊派人疏导,京中很多富贵人家也开了粥棚,这些流民怎么会突然暴动起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心担忧着素***上马便向东城最乱的地方奔去,到那里时,只见人群乱作了一团,哪里找得到人影,顿时心急如焚,从马上纵身便跃到了商铺的屋顶,向人群中寻去,却哪里见得着素颜的人。

  好在他知道以青竹与红菊两个身手,将素颜救下并不太难,心下惴惴的同时,却是一直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果然青竹便发了信号来,他飞奔着向青竹而去,纵身跳进一家庭院里,却见青竹和红菊两个扶着文娴文静两个正在向他挥手,哪里见到素颜的身影,他的心立即被提到了半空,喝道:“大少奶奶呢?”

  “被东王世子救走,并未受伤,东王世子身手不凡,爷不必担心。”青竹顿了顿,正在想要怎么措词才好,红菊却是似笑非笑的说道。

  叶成绍先是心中一安,随即脸又变青了,一看地上的两个妹妹,都已昏迷不醒,也明白定是素颜的命令,她们才去救文娴文静两个的,不过,还是悻悻地骂道:“那小子为何不去救我妹妹?”

  红菊听得吐了吐舌,很好心的说道:“爷,您说东王世子会救了大少奶奶送回府去么?”

  叶成绍听得更要暴了,哪里还肯呆在此处,身子一闪,人影便不见了。

  青竹便呸了红菊一口道:“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么?没事乱折腾什么?一会子爷要对大少奶奶见气,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红菊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去救治文娴去了。

  再说冷傲晨,抱着素颜很快便到了最近的东王府别院里,纵身落下之后,急急的便抱了素颜进了一间屋子。

  素颜虽是惊魂未定,但并没有受伤,精神还好,忙向东王世子道谢。

  冷傲晨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喝点茶压压惊吧。”

  素颜接过茶,一饮而尽,抬眼看他,经过了那样大的动乱,冷傲晨浑身上下并不见得有多凌乱,除了那身月白色的直缀因抱她而有些生皱外,仍是一派清爽干净的模样,神情也仍是温和淡然的样子,并不见得有多慌乱,便笑道:“世子果然性子沉稳大气,遇事凛然不乱。”

  冷傲晨却是深深地看着她道:“夫人不觉得这场动乱来得太突然了么?”

  素颜当然也想了这个问题,东街可是很多皇商和皇亲贵族开商铺的地方,便是有流民,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涌入到东街去,不过,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女人,无权无势,不可能有人会为自己而发动这样一场动乱吧,她哂然一笑道:

  “世子不会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吧。”

  “我没有证据,但凭直觉,这定是人为,夫人遭此大难,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着实让我佩服。”冷傲城仍是深深地看着素颜,唇边没有半点笑意,神情难得的严厉冷峻。

  “不笑又如何,那些人,总不可能会为了我这么个人而如此大动干戈吧,我还没有重要到如此地步呢。”素颜笑了笑,又自去倒了杯茶喝了。

  “自然不是为了夫人,不过,听说靖国侯爷人虽没有回来,却是送了一封信回京,如今贵妃娘娘被废……东街可是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若是这里乱上一些日子,皇上只怕也会头痛,九门提督可是陈家那一派的。”冷傲晨几句简单的分析,就点出了可能的幕后之人。

  素颜秀眉一紧,思忖:

  他的话也有理,叶成绍那家伙那天笑嘻嘻的说过,大皇子就要成废物了,她当时听了便联想到大皇子府外的一些事情,知道是叶成绍所为,但并没有多想,陈家如今在宫里的势力几乎全军覆没,靖国侯定然不会安心,他守在边壃鞭长莫及,又不能擅自回来,但是,给京城里制造些动乱,让皇上头痛几天,同时,控制京中的一些机动部队,给皇上造成一个内忧外患的感觉,送一个警示,证明陈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动摇,这点事情他还是做得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她只是适逢棋会,人品太低,不小心碰上罢了,好在今天有冷傲晨,不然可就又危险了,不由笑着对冷傲晨一礼福了下去。

  “夫人非要如此见外么?”冷傲晨湛亮的眸子黯了黯,唇边带了一丝自嘲的笑,突然又道:“夫人不觉得跟在叶兄身边身辛苦,身危险吗?”

  素颜听得一震,抬了眼猛然看向冷傲晨,挑了挑眉道:“不然又能如何?”

  冷傲晨湛高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素颜听得微叹,意味深长的看着冷傲晨道:“是啊,世子爷,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惜,我这个是个死脑筯,认定了那根杂草,便是化了藤,今生与他纠缠在一起,便不会再放开,直到一起枯萎。”

  冷傲晨听得心头一紧,一股浓烈的失意和沉痛纠结在一起,在心底翻涌,如利刀寸寸厘厘地割着他的心脉,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向她表白,虽是隐讳,但以她的聪慧自然是一听就懂,可是,他又恨她的聪慧,恨她用他的话来回绝了他,哪怕一丝的希望和余地也不肯留下,是啊,她若是那种朝秦慕楚,爱慕虚荣,临危而逃之人,自己又怎么看得上?

  方才,那样的生死存亡之际,她竟然想的是先救那两位小姑子,虽是知道自己能救助于她,但在那种情况下,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便是一般男子也很难做到……

  原本只是被她的才华所惊艳,而今天,她又给了他多的震惊,个性中的坚忍,品格的高华,临危不乱的气概,便是他,自认才华盖世,在她面前,也有些自惭形晦,离得越近,心便越会受她吸引,今天原就是想要护着她的,人是护好了,自己的心,却是在滴着血,那个男子有那么好么?真难让她如此死心踏地的跟随么?

  “你……就不替自己担心吗?一而再,再而三的身陷险境,而他却……”冷傲晨不是个喜欢说人坏话的小人,可是,他着实担心她。那个男人让他很不放心。

  “娘子……”屋外传来一条微颤的声音,叶成绍自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忧急和憔悴,一见素颜安好无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走了过来,一把抱紧了素颜。

  冷傲晨将目光自两个紧拥的身子上缓缓挪开,两手紧握成拳,黯然地向外面走去。

  “娘子,你……你……我真的很没用吗?”叶成绍愧疚的松开素颜,痛楚地看着素颜道,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冷傲晨的话说得很对,素颜一再的受到危险,而他却不能护她周全,一直就是他自私的强留她在身边,让她为自己操心,为自己难过,为自己筹谋,可是,自己又为她做了什么?

  一个烂身世,让他深陷泥潭,纵使他心如止水,对那些权利没半点兴趣,也有人在推着他走,围着他谋,令他不由自主的同时,又害到了身边的人,他拼尽全力想要护着她,想要疼爱她,可是,却给不了她幸福。

  “胡说些什么呢,二妹三妹可还好?你找到她们没有?咱们回去吧。”素颜心疼的看着叶成绍,她不怪他,不是他不想护她周全,他也身不由已,他没有冷傲晨那样好的家世,没有疼爱他的父母亲人,他是个可怜人,可怜得让她心疼,让她放不下的人,便是他比冷傲晨要弱又如何,爱了就爱了,没有什么条件可讲,如果爱情都是用斤两来称的,那还什么意思?

  叶成绍再一次将她抱进了怀里,傻傻的,紧紧的,像是生怕失去了她一样。

  素颜一把推开他,突然沉了脸问道:“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太过危险,你,可会放我自由,让我离开?”

  这话的弯转得太快,叶成绍如遭重击,身子连连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良久,苦笑着,艰难的,挣扎着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跟我在一起,你……太过痛苦,娘子……我会放了你的。”

  “你舍得?”素颜的眼眶噙满泪水,静静地凝望着叶成绍。

  “不舍得!”叶成绍几乎是从心肺里吼出来的这几个字,他仰天闭了闭眼,又猛然地睁开,原本墨玉般的眼眸变成了染满血丝,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好半晌,他是抽干了全身力气,又缓缓道:“可是,更不舍得让你痛苦,更不舍得你一再的身处险境。”

  就算他放下一切带她走,可是,他的身份在那里,不是他离开了,那些人就肯放过他的,皇上不会放过,二皇子,大皇子,还有各派势力还是不会放过,从来,对于那些人来说,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除非他死了,那些人才会罢休,所以,他才下了决心,想争一争,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可是,这一切,又岂能是一蹙而就的,强大也只能是一步一步的来,这个过程中,她便不得不陪着自己受苦受难,所以,他不舍,他无奈,当听到冷傲里的那句话时,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又如棒喝,突然就想,自私的留她在身边,是不是真的就是对她好?

  不是不爱,而爱得太深,爱得太烈,所以舍不得她苦,所以才想要放弃,而这个放弃两字,却能生生将他撕裂,不止是心,包括他的血肉,他的骨,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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