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诸喜寺_盛世长明
玉米小说 > 盛世长明 > 96、诸喜寺
字体:      护眼 关灯

96、诸喜寺

  避暑的离山要比京中冷许多,虽才十月中旬,但早间长孙明爬起来,已有霜冻,呵口气也是白的。

  诸喜寺许愿树诸多,山顶这棵最高最大的一株许愿树,叶子已经落得干净,唯有一树红绸随风飘荡。

  长孙明绑完许愿红绸,靠在树上小歇,树下万丈悬崖,一眼看下去,云雾遮挡住,也不见底,几无人敢同长孙明这般,坐在崖上古树发愣。

  太后要她再入宫,是将她带来了离山诸喜寺,她看不出太后到底什么想法,太后并未为难她,也不曾同她亲近,来诸喜寺这几日,除了让她抄经,便是叫她绑许愿绸,几没有理她,一日三膳,也不曾见。

  山腰是九成宫,但这次太后秘密出行,并没有住在九成宫,而是直接住在了诸喜寺,离山佛寺诸多,但诸喜寺无疑是最为冷清的一个,除却住持智慧大师和他的两个徒弟,便只有四个料理寺务的侍从。

  诸喜寺这般幽静,除却是因建在离山,为皇家寺庙,百姓不得入外,还有太后的缘故,虽无明文禁止,但大家都知道,诸喜寺是不得擅入的。

  太后同智慧大师是多年好友。

  智慧大师擅占卜,轻易不与,一卦不得求,泱泱大周,得他一卦者,也便只长孙无境同太后几人。

  长孙无境允她去南境,智慧大师功不可没。

  除了去年她陪同太后来诸喜寺时见过一次智慧大师,这几日在诸喜寺,她也便只入寺那日见过一次,沉默寡言的大师只行了一个佛礼。

  而后几日,她便再没见过这个智慧大师,除了用膳,几也没见过寺里的人。

  明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却总觉有人在暗中看着她,她疑是晓得了那两人的存在,她更敏感了些。

  长孙明轻阖眸,风在耳边拂过,吹动一树许愿红绸。

  弩-箭破云而来,不问自袖中现出,长孙明腕间轻旋,不问横执额前,一双浅琥珀色的眸顿染漠色。

  叮铮一声,弩-箭撞上不问,钝了箭头落下

  长孙明挡下自上空而下的一剑,退身一剑而过,与来人过了六七招,二人分退许愿树下二侧。

  来人背靠许愿树,左眉自额间一条深疤,看模样应是杀手,但不遮面的杀手少得很。

  这人长得很奇怪,明明五官极精致,却有扭曲感,气质同毒蛇般,皮肤白得发灰,像是添了灰的粉墙,又像腌在药缸子里刚出来的,墨发透蓝,他挑眉笑起,阴恻恻笑声荡开。

  “燕王殿下,好久……”

  两枚指刀飞来,来人这句话还未说完,略微急色避开指刀。

  长孙明凤眸偏眸,长孙曜缓缓到了身侧,于此同时现身的,还有陈炎以及两个武功极高的人。

  长孙明知道那两个人,是长久以来偷偷跟在她身边的东宫影卫,在南境时,现过四次身,起初她还以为不过巧合,而后才知,那是长孙曜的安排,她从南境回京遇两次刺杀,这两人也现过身,处理罢人便又隐身退下,从不与她有任何的正面接触。

  东宫特训的影卫,侦查与反侦查能力惊人,能隐气息隐在她身侧,不叫旁人知道,平日也不曾叫她烦恼。

  来人显然也没预想到此处不指长孙明一人,他的武功可以说是相当高,便是面对陈炎同两名武功高强的影卫,竟也还能坚持。

  长孙曜像在看阴沟里的臭虫:“看这东西的模样,是认识你。”

  长孙明一时也懒得顾长孙曜为何在此,飞快地想。

  “我不认得这个人。”

  那毒蛇模样的人与陈炎几人过了几十招,渐渐落了下风,长孙明与长孙曜立在一侧,未动。

  蓦地,陈炎变了面色掩住口鼻退些,急声:“小心有毒。”

  另二名影卫也立刻反应过来,毒蛇这才有了机会,袭下陈炎三人,飞身冲向长孙明与长孙曜。

  长孙曜握住长孙明的手,长孙明微微一顿,掌间不问被长孙曜取过,长孙曜旋身立于长孙明前,一剑击下袭来的刺客,两招之后,踩下刺客。

  动作之快,长孙明都要看不清,长孙曜于平日的她,简直是压制性的,不过一载未见,他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长生蛊一年可抵常人十年,如此逆天的存在,到底是怎出来的。

  她还在想,那毒蛇已经已经吐了好几口污血。

  陈炎与另二名影卫飞快上前制下毒蛇,那毒蛇跪与地,因方才的重伤,身子不明显地颤,但他还在冷笑,陈炎一剑砸下,砸得他头破血流。

  虽被制下,但这人嘴上还有笑,嗤嘲意味不明地看着长孙明笑,阴恻恻地、别有意味地:“燕王殿下。”

  他的声音略微带颤,但并非因害怕,而是身上的伤迫得他如此。

  陈炎又一剑砸下,将这刺客砸偏了脸:“放肆!”

  毒蛇瘫下身子,而后又爬起,还是看着长孙明:“燕王殿下是不记得我了。”

  长孙明:“我不认识你。”

  长孙曜不待多听这人的声音:“陈炎,处理。”

  陈炎躬身应是,此等事纵不能在长孙曜面前,污了长孙曜同长孙明的眼。

  那人面上满上血污,听到要他性命,反咯咯地笑,又猛地冷下音调:“枇子山,泉洞。”

  长孙明蓦地一怔,细细看他,隐约想起那个手段凶残的、引爆炸药令她同长孙曜李翊裴修他们坠下襄王的刺客。

  鬼缪被半拖起,他还在笑,声音如他本人一般,阴寒同毒蛇,令人恶心发寒:“燕王殿下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

  长孙曜倏地敛眸:“陈炎。”

  陈炎一脚按下鬼缪,长剑抵在鬼缪颈侧:“少说废话,将你所知禀来。”

  鬼缪却又只笑,握着陈炎不退的剑,血污染了身下大片枯黄的树叶,他看着长孙明,意味不明:“我只同燕王殿下一人说。”

  关于那次的刺杀,长孙明心底有个大概,听不听也无所谓,她知鬼缪凶残,无意与他私下谈:“就这样说吧。”

  陈炎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鬼缪这种疯癫的倒是少见:“燕王殿下是什么身份,还容你要求!”

  鬼缪抓着陈炎的剑起身,旋即又被打下,他看着长孙明笑:“还能是什么身份。”

  他眸中露出阴狠狡黠,腰间蓦地腾起一阵轻雾,长孙曜迅速揽住长孙明避开,陈炎三人也极快避开,也便趁这一瞬的功夫,鬼缪扯下长剑,跳下万丈高崖。长孙明这几日都见不到太后,每日太后交待她的事,都是早起时,太后身边的徐辛带给她的。

  这日也一般,长孙明独自一人在膳堂用罢那些见不到人影的侍从给她准备的晚斋,便回了房。

  推门便见长孙曜安静地坐在用于打坐修禅的矮炕。

  长孙明犹豫片刻,还是阖上房门,诸喜寺清苦,没有炭炉等物,房内着实有些冷,她背抵着门,纵知无人声音也不敢大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

  “我是说离山。”长孙明还没过去。

  长孙曜要她过去:“刚到的。”

  “长孙曜!”

  长孙曜:“和你一起来的。”

  果是如此,长孙明不知怎说的好,恐怕她觉得这几日暗地的人就是长孙曜和陈炎。

  “陈炎将军呢?”

  “在处理崖下刺客之事。”

  是去找跳崖的鬼缪了。

  长孙明默了片刻,问:“你有什么事?”

  长孙曜还真说起了事:“枇子山与南境之事,同你谈一下。唐淇说,你怀疑他两位兄长的死有问题,南境暴-乱是有人背后煽起的。”

  长孙明自南境回来,还没有机会同长孙曜谈这两件事,或者说,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每每都变成了别的事:“是。”

  “霍家。”

  “按理说是如此,但没有证据,我不敢断定霍家能为权势,危害江山社稷,甚至不惜杀大周将领,将南境拱手让与外敌。”长孙明道。

  “不是想将南境拱手让与外敌,是欲借外敌之手,除了孤。”长孙曜道,“他们有信心收回南境,或是觉就算失了南境,用一个南境除了孤,再合算不过。”

  长孙明听得心底发寒:“长孙曜,你查清了吗?”

  “唐淇所禀,并不十分清楚。”

  “唐淇同我知道的也方差不多了。”长孙明道。

  长孙曜嗯了一声,道:“南涂还未自南境回来,等南涂回来,许会有进展,南境便暂不管,你与孤只需处理京中之事。”

  “不要因此事,同霍家走太近,霍家就算留有一些东西,也不会让你找到。”

  长孙明微顿,她还没有说。

  她默片刻,哑声:“枇子山的事,你都清楚了吗。”

  “十之七八。”

  “所以你,”长孙明望向长孙曜,所以他知道,枇子山是长孙无境,又或是长孙无境默许霍家,设下的阴谋,只为除姬家同他。

  许久后,长孙曜嗯了一声。

  长孙明无法从他无甚变化的面上看出,他现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长孙无境忌惮长孙曜和姬神月,她入京不久便知,但已经到这样的地步,她一开始却是没想到的,他……

  她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顾长明,孤是要告诉你,枇子山的刺客为岸岛刺客,此刺杀同母后无关,同皇祖母也无关,她们现下是对你有所提防,但在你去南境前,她们并不觉你能威胁孤分毫,并没有用那等肮脏手段对付你。”

  长孙明愣住。

  长孙曜再道:“也不是长孙无境和霍极,但长孙无境不知因何,曾查到霍极身上,认为是霍极下的手,霍极在你去南境后,许因霍星眠在你母妃宫中缘故,怕霍星眠因此受到牵连,同长孙无境澄清了此事,彼时岸岛已经被屠杀完,枇子山刺客到底是何人下的手,还不得知,今日掉下崖的那个,许真知道些什么。”

  “只要孤在这个位置,姬家还在朝中,霍极就不会杀你,他现在需要你,霍家需要你。”

  长孙曜的话,她大抵都听得明白,如今朝中形势越发严峻,霍家时刻想将姬家拉下,想将长孙曜推下太子之位,霍家需要支持一个同长孙曜争夺的皇子,恐怕现下,她是最好的人选,她无母族支持,长孙无境对她的宠爱也并非真情,又或者说,长孙无境也只是想利用她平衡朝政。

  不过她同长孙曜实在无法相较,大周重嫡庶尊卑,长孙曜的身份是无人能及的,再者,姬家姬皇后势大,她没有任何的势力,她着实无法同长孙曜相争。

  可便如此,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她久久没有说话,想着事,没有注意到长孙曜不知何时也沉默下来。

  长孙明抬起头,对上长孙曜乌黑的眼眸,他还在看着她,他一直在看着她,没有移开目光半瞬。

  长孙明的话堵在口中,有些无措地想要避开,长孙曜微微倾身,将她拉过来,长孙明撞进温暖的怀中。长孙曜紧拥着她,埋进她的脖颈间,她身子僵硬,没有挣,但他抱得越发紧。

  紧贴的两颗心,狂跳着。

  深秋的冷渐渐退散。

  “长、长孙曜?”

  她听得他轻轻嗯了一声,又叫她的名字。

  顾长明。

  只有他叫她顾长明。

  同先前的那些亲密比起来,现在的一个拥抱简直什么都算不得了,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没有同她索取什么,但她分明觉得有些不一样。

  有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正如他有不一样的情绪在传递予她。

  长孙明碰到长孙曜的唇角,轻轻地碰了碰,在他僵滞的空档,寻着他微凉的唇角吻他,同他吻她时不一样,她的吻含蓄温和,似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

  也是第一次,长孙明轻轻环住了长孙曜的颈,长孙曜怔了好一怔,回过神将她拖抱起,才方加深这个吻,被猛地推开。

  长孙明小心呼了口气,低低道:“可以了,我睡了,你出去。”

  长孙曜身体往前撞了几分,长孙明后背抵在炕上小几,错愕间,他已经锢住她吻了过来,长孙明撞退小几几分,又被他捞回锢住。

  长孙曜双臂锢在长孙明略微消瘦的后背与腰间,他的温度隔着衣袍传过来,紧贴的两颗心擂鼓般地狂跳。

  长孙明觉得他整个人都发烫,唇上滚烫柔软,他此刻的情绪直接骇人,过于疯狂,小几砸下地,也没人去理会,也无人会应声来,疯狂后他有片刻的温柔,轻轻地慢慢地磨人。

  她能感觉到他所有的细微颤动,她听得他嘶哑的声音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像是咬出般地说:“孤还想再亲会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ym123.cc。玉米小说手机版:https://m.ym123.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