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高马尾_盛世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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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高马尾

  陈炎敲罢殿门,殿门很快便被打开。

  顾奈奈面色有些纠结复杂,她因长孙曜的缘故厌恶东宫所有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认,陈炎其实不大一样的,陈炎待殿下并无敌意,甚至是照顾殿下的。

  “陈将军,你有什么事?”顾奈奈立在门口。

  “有刺客潜入东宫,例行检查。”陈炎说着朝殿内高声道一句,“五皇子,得罪了。”

  “奈奈。”

  顾奈奈应声,将殿门敞开,小步回到长孙明身旁,长孙明头也没抬,只在靠墙而放的书案前誊抄经书。

  殊离院小,寝殿也小,藏个人都是难的,陈炎避着长孙明是女子也不敢多看,随意扫过两眼,也没发现人,寝殿内除却长孙明和顾奈奈,并无其他伺候的人。

  随陈炎而来的侍卫很快便将殊离院伺候的人盘问完,殊离院伺候的人并不多,除了内务姬神月拨过来的十余人外,并再无旁的伺候的人。

  长孙明近身伺候的只有从仙河带来的顾奈奈,旁的宫女内侍只做些日常琐碎事,长孙明向是神出鬼没,回没回殊离院众人都不清楚,除此外,也便只问出,殊离院今日被内务调回两名宫女,现下殊离院伺候的不过四名宫女四个内侍。

  “搜仔细了吗。”

  长孙曜说话间已经到了长孙明的寝殿门口,这是他第一次到殊离院,他还真不知道东宫还有这么个小院子。

  陈炎听明白长孙曜的意思,命人入殿仔细搜。

  “还有没有人你看不到吗,还搜什么。”长孙明重重搁下笔,她说着起身,立在长孙曜前,恰恰是挡了人入殿。

  “还得把衣柜床底都看一遍?再将我床上也翻一遍,看看是不是藏了人?”

  “不让搜是吗。”长孙曜漠着脸。

  自那夜后,长孙明不过在太后那见过长孙曜一次,那次她看都没看一眼长孙曜,同样的,长孙曜也没看她一眼,若无意外,她同长孙曜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或者,哪天长孙曜动手杀了她,她没扛住死了。

  长孙明冷着脸,立着:“不让。”

  长孙明的身量高,便是同裴修李翊站在一处也没有矮多少,但长孙曜生得更高,足比长孙明高了半头有余,长孙明身量单薄,这般,长孙明立在长孙曜面前倒显得小了。

  “把右臂的袖袍卷上去。”长孙曜冷着声,目光自长孙明面上移到她的右臂上。

  墨何那日伤了长孙明的右臂,大抵是臂臑穴前后。

  长孙明翻他一眼,干脆直接地卷起袖袍,露出里头渗血的白纱。

  长孙曜面无半点波澜:“解开。”

  长孙明面色难看,瞥一眼后头的陈炎墨何等人,伸手扯下白纱系带,白纱落地,露出伤口。

  手臂玉白修长,伤口深长渗血,尤显伤口怵目,伤口虽渐在好转,但显然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长孙曜并没有立即离开,迈步又近长孙明几步,垂眼仔细看长孙明的伤,指尖现出一枚悬心指刀。

  冰凉的指刀抵在肌肤那一瞬,长孙明打了个寒战,她恼怒瞪长孙曜一眼,往后一步的同时,放下了袖袍。

  “看完了吗!这伤到底什么样,你问你后面那个不是更清楚。”

  长孙曜冷冷看着她,唤一句陈炎。

  陈炎快步过去,依令去查案上书册纸张,看罢回来禀:“回太子殿下,只是些佛经。”

  长孙曜收回冰冷审视的目光,转身离开。

  陈炎略犹豫了会儿,声音并不大:“五皇子,你的伤还重,还是少用些手的好。”

  长孙明眼眸微垂些许:“不劳陈将军挂心。”

  长孙无境看着山河图上长琊山那块的细长小刀很是可惜,手中的执着的细长小刀抬起复又收回,几番来回后,他将手中小刀掷进燃着的铜炉中。

  他转身倚在山河图,莫遥同那小宫女都端王的,便只能算作一次。

  高范觉出长孙无境的烦躁和不悦,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他是知道太多的人,朝堂与深宫中,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

  他现下再不敢问长孙无境要去哪歇,便是宛贵妃,他也不敢再多提一字,他已经明白长孙无境到底将宛贵妃当做什么。

  忽地,外间传霍极求见。

  霍极行罢礼,便禀:“陛下,太子已查清苏语儿身世,曲仁被废一条腿,今早辞官归乡。”

  长孙无境抬手,摸到长琊山的细长小刀,漠声:“朕知道了。”

  苏语儿自一旁拿起叠放的衣袍,垂着眉眼过去替姬珏更衣,姬珏眉眼带笑,握着苏语儿的手,在苏语儿玉白的手背印下一个吻。

  外间小丫鬟忙碌着摆早饭,姬珏拉下苏语儿,又自后头环抱住她,深深嗅了一口苏语儿身上的香:“语儿,你再睡会儿,不必急着起,睡一觉等等我回来,这京城便大不同了,我今日便能处理好这些事,还苏家一个清白,你也再不会是袖玉楼的青旖。”

  苏语儿长睫轻颤颤,良久后方道:“六公子,我等你回来。”

  姬珏又自苏语儿面颊印下一吻,一时倒觉少了,手又不规矩地去解苏语儿的衣袍,外间忙碌的丫鬟婆子赶忙低下头一一退出,将房门关起。

  苏语儿面色一变,推着姬珏起身:“六公子,该迟了。”

  她这话音刚落下,忽地房门被踹开,外间响起一阵丫鬟婆子的惊呼哭闹声,很快那些声响便又止了,姬珏面色大变,起身还未出去查看,两名守在缪青园的侍卫被踹进了房中,旋即陈炎出现在二人面前。

  苏语儿面色倏地一白。

  长孙曜冷着脸从外头入内,还未开口,手中一本奏疏同账本便直接砸在了姬珏面上,姬珏狠狠挨了这一记摔下。

  苏语儿脚下一软,跌坐不起。

  奏疏同账本是姬珏藏在缪青园书房的,奏疏落地平铺开,姬珏一眼看下,户部与姬家四字最是显眼。

  侍卫上前搬出圈椅茶案等物,长孙曜入座的同时看一眼陈炎。

  陈炎拖着姬珏至长孙曜面前,于此同时,散开的奏疏同账本一并随着姬珏到了长孙曜跟前。

  长孙曜方已经看完奏疏和账本,他冷冷瞥一眼后头的苏语儿,再看姬珏愈觉糟心:“你果真是疯了。”

  裴修拉着李翊到偏僻处,伸指抵在唇间,示意李翊不要出声,随后抬头看向高墙青瓦。

  李翊的人查到苏语儿离开袖玉楼,避着众人来缪青园见姬珏,李翊觉此同户部案有那么一点关系,便带着长孙明裴修来。

  未料,有人比他们来得早,对方应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带的人并不多,只将缪青园前后门守了,李翊不会武功,裴修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便只长孙明一人潜入了缪青园。

  二人不好入缪青园,便在外头等长孙明去探一探。

  长孙明绕到后头,听到了长孙曜那一句疯了,略缓了缓,透着房后头的窗户缝看进房中。

  姬珏面上略微狰狞地抽搐,抓起那本奏疏,身子虽发着颤,却仍出声质问:“当真是臣疯了?还是太子包庇,为掩下姬家重罪,不惜灭苏家上下百余人之口,让苏家做这户部贪污案的替罪羊。”长孙曜面色难看至极:“你以为你现在是在为苏家沉冤昭雪?大义灭亲?”

  姬珏扯出一抹笑,起身冷道:“太子位高权重,庶民仆妇于你,不过都是蝼蚁,你既能灭苏家百余人性命,今日又岂会在意缪青园十几条人命。”

  “你这个蠢货!”长孙曜凛声。

  长孙明蓦地一滞,长孙曜做的?姬家做的?

  “太子殿下现下便是杀了我也无用,账本同奏疏有两份,我今日若是无法顺利将此呈给陛下,我的人便会马上将另一份送到肃国公府给霍极。”姬珏语言之中不乏挑衅。

  姬霍两家向来不合,这连刚入京不久长孙明都知道。

  长孙曜冷斥:“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蠢事。”

  姬珏忽地笑了:“臣相信太子殿下也不希望此等大案是由霍家查出,让霍家捡了便宜,祖父同大伯做出这等贪污大罪,理应付出代价,少了祖父与大伯姬家不会倒,姬家还有机会,臣会求陛下赦免姬家之罪,便是功过相抵,再将贪污的六百多万还回国库,陛下定会念在皇后殿下与太子殿下的面上,放过姬家。”

  “既然是姬家的罪,那万没有让苏家做替罪羊的道理。”

  长孙曜恨不得现下便处理了姬珏:“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身份,就凭你能求什么!”

  姬珏摸到身旁的账本,强撑着起身,将账本上标红之处展在长孙曜几人面前:“太子殿下说我算什么?我是姬家人,我说的话还不够陛下相信?!便是我什么都求不得,那也绝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他指着账本:“姬家十余年的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唯有两年前的账本,忽地进了六百九十八万的金银财帛没有明细,户部贪污案,除却渤州赈灾银贪污案的三十万两外,这六百九十八万两便恰对上了户部丢的银子,敢问太子殿下,姬家是如何突然得了六百九十八万两?”

  长孙曜目光冰冷地看他。

  姬珏冷笑一声,他知道长孙曜定是知道的,又道:“太子殿下无话可说了?姬家将六百九十八万两全推给了苏家,灭苏家一家百余人,就是为了掩祖父同大伯借权贪了户部银!”

  卫国公嫡长子姬承钊,即是卫国公世子又是户部尚书。

  “字字句句都是姬家的罪,苏家一门清清白白全是被姬家诬陷的?”长孙曜又自圈椅坐下,“说你蠢,还是抬举你了,你还敢同孤大喊大叫,难道是为她?”

  他说罢看一眼缩在后头的苏语儿,侍卫旋即将苏语儿拖出。

  旋即,长孙曜唤陈炎,陈炎将苏家贪污奏疏呈上,长孙曜将那本奏疏砸给姬珏。

  “苏家没有冤屈,渤州赈灾银贪污案便是苏家为主,苏家一门灭门惨案,同姬家没有半分干系。至于苏语儿,她本就不是苏家血脉,一介官妓之女,阴差阳错做了苏家女,夺了旁人的身份,便是苏家无贪污案,她也只是一个贱籍官妓。”

  “苏家现下只语儿一人,你还要往语儿身上泼脏水!”姬珏面色极难看。

  长孙曜漠着脸:“不过一介官妓,都不配让孤看一眼,孤不屑做这等事,此事她自己也知晓。”

  姬珏不愿相信,转头看苏语儿,苏语儿眼眶极红,一言不吭,眉眼愈发低,姬珏心底忽地一沉,明白了长孙曜说的是真的。

  长孙曜冷声再道:“便是苏家无罪,苏语儿贱籍之身也无法改变。姬珏,孤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回姬家自请家法,不再做姬家子孙,带着苏语儿离京,此生再不入京,孤便命礼部消了苏语儿奴籍,不追究你今日所行蠢事,成全你们。”

  姬珏面色一变,高声:“我和语儿没有错,凭什么让我们走,便是苏家有罪,不!”

  他撕掉苏家贪污案奏疏:“这是假的,是你故意拿来骗我的!不过几个字,谁还写不出。姬家既敢犯此等大罪,那便该明白,纸包不住火,总有被发现的一日。”

  “姬家若真有此罪,那便不单是姬家一人二人的罪,那是姬家上下的罪,包括你同你那无用的父母,都是死罪!”长孙曜万没有想到姬珏竟如此蠢笨。

  “你不愿走,是因不舍姬家给你的权势,不舍姬家富贵,你想要的是姬家的继承权,你今日做这些蠢事,不是为了苏语儿,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将你无用的父亲推上卫国公之位。”

  “你明知,孤允你消苏语儿奴籍,让你带她离京,是她最后的机会,你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姬珏,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你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个挡箭牌,你真正想要的不是苏语儿,是姬家的权势。”

  姬珏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又复拿起账本,却是厉声反驳:“这账不会有错,我已经查清了,姬家确确实实多了这六百九十八万的金银财帛,这不是假账,是真真切切入的账,姬家确实贪了这六百九十八万,除了户部,姬家能从哪取这么大一笔银子,姬家确实有问题!”

  “这六百九十八万,不是姬家的,也不是户部的,是孤赠与母后的生辰礼,母后为省事,直接入的姬家库房。”长孙曜漠着脸。

  “不可能!你以为我傻吗!便是掏空东宫也不可能有六百九十八万两!”姬珏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

  “自以为是的蠢货。”长孙曜神色愈发冰冷,“前赵姜氏宝藏,区区六百九十八万两,又算什么。”

  “前赵都灭了十七年了,怎会突然冒出个宝藏,便是有,也早该被南楚收了,再并入国库之中,长孙曜,你未免太过可笑!”姬珏越发觉得可笑,长孙曜为姬家开脱什么话都说得出。

  陈炎看一眼姬珏。

  赵国铸剑大师春生曾为赵姜皇氏铸三把宝剑,一为辟离,二为不问,三为君归,辟离为三剑之首,不问君归一说双生剑二说情人剑。

  自前赵姜氏亡灭后,三把宝剑流散民间。

  而前赵姜氏宝藏便藏于辟离之中,据说,辟离曾为前赵姜氏皇太子佩剑。

  二十年前,天下还没有这般太平,诸国混战,各国争夺不断,赵姜皇太子是扭转赵国颓败之态的传奇储君,十五岁领军灭了攻打赵国的大胤,十六岁挂帅灭梭啰塔尔部,十七岁灭新仓、永昌二国,同周开战。

  赵姜皇太子也是唯一一个令长孙无境吃过败绩的人,他记得,大周军曾败于赵国军三次,后两国休战,各自征战诸国,再后来之事,没有详细记载,只知那位传奇的皇太子莫名败给了南楚,自此赵姜氏亡国。

  而两年前,长孙曜亲往仙河小青山从长孙明手中夺取辟离,便是为赵姜皇室宝藏。

  “无药可救的蠢货,真该……”长孙曜倏地止言,眸子一偏,对上窗户缝外的浅琥珀色眼眸。

  长孙明迅速转身,下一瞬,窗台大开,长孙曜速度极快,一脚踩在窗台,一手攥住长孙明高束的马尾。

  长孙明吃痛一声,生生被拽了回去。

  “长孙曜,你扯什么,给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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