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番外一 施泽与徐砾_碎阳祁念顾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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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番外一 施泽与徐砾

  浴室里水流哗哗,施泽在洗澡。

  徐砾刚洗完了,坐在床边,为避免麻烦,他的衣服已经脱放在椅子上。天气不凉,也用不着穿宾馆提供的浴袍,遮遮掩掩在情侣间或许叫情趣,可他们不是情侣,没这个需求。

  徐砾是知道施泽的,扭扭捏捏反而干不下去,毕竟送上门的最便宜,哪儿来扭扭捏捏的资格。

  配得上一句毫无廉耻之心,徐砾就这么干坐着等,听窗外的蝉鸣和风声,六月天里,光滑裸露的身上渐渐起了些鸡皮疙瘩。

  周围床单被子是白的,四面墙白的,灯泡瓦数很高,冷冷的光照下来,也是白的,连他不敢吐露的爱意都要被照得惨淡。

  施泽终于洗完出来。即使过去几个月的经验积攒了很多,他和徐砾一对视,依然会僵硬一瞬,忍不住偏头,嗓子痒,想咳一咳。

  徐砾的眼神总让他无所遁形,让他强烈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激起他蓬勃欲望的人,性别为男。

  是个声名狼藉,不知道用那些下三滥方法勾引过多少男人,却会在他身下隐隐抽噎,颤栗,求饶,又任由索取的,身躯瘦弱的少年。

  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默契,施泽刚往这边走两步,徐砾就默默地上床,翻身,干干净净的姿势,后背支棱起两片肩胛骨,薄薄的,浅窝里盛着刚刚那头顶的光。

  他们不是情侣,只能把这种本应该亲密的事情做成一场交易。

  如果爱有罪,徐砾也认了,谁让他见过那么多人,却没见过什么是爱。从来压在他身上的桩桩件件,都是死一样的重量,要用刀刃割开皮肉,流出血来反抗。只有施泽,上个夏天在他身上投下的影子,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的一次靠近,还让他想去够一够。

  和求*‘操有什么关系,他是在求爱啊。

  可施泽爱不爱他也没有关系,只要是施泽,还能差多少,反正他是个疯子,没头没脑,像上瘾一样无可救药。

  就让那爱有罪好了。

  施泽要把他想象成女人,他就主动用后背位;施泽不喜欢他的刘海,他就去剪掉;施泽需要他,他就可以出现。

  就让他的爱是罪好了,他有一具嶙峋但干净的身体,即使对方不信,也能在大汗淋漓中绽放价值。

  他从不惧怕做恶人,也不怕做罪人,只要施泽还愿意捡一捡那地上的,他残缺的一文不值的爱。

  少年人精力充沛,施泽如往常一样穿上裤子就要走,并自认体贴——如果徐砾走不了便可以留下休息,他开的一整晚的房。

  “施泽,你明天有事吗?”徐砾气息未平,趴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突然叫住施泽。

  施泽警惕地瞧他一眼,硬邦邦问:“干嘛?”

  “等会可能会下雨,晚上也不好打车,”他坐起来,浑身是出了汗之后的冰凉,清理自然也是没有的,终究逃不掉狼狈这个词,“你......”

  施泽喉结微动,一口回绝:“我不会留下过夜的,”又含糊起来,“什么跟什么......你睡吧。”

  “施泽,”徐砾轻声说,“下个星期有考试可能没时间了,要再来一次吗?”

  那晚是施泽第一次结束后留下来。

  徐砾在浴室里弄了很久,疼,腿也酸得厉害,走路有点瘸。

  他出来时施泽已经侧身躺下了,阖着眼,颀长一个,衣服穿得完整,打算凑活睡一晚。

  徐砾把灯关掉,拖着步子小心翼翼,很轻地上了另一边的床。

  缩在角落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巨大,把黑暗凿出裂痕。疯子也有心的,那颗稚嫩的心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怯懦,会羞耻,会悸动,也会勇敢,多么单纯。

  就是太可惜了,他不相信你呢,徐砾在心里说。

  但徐砾仍旧知足。

  他偏过头,施泽背对着他,耳后的发茬短短的,令他凝视着,想伸出去的手没有动,只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他心满意足到愿意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世界在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里坍塌,而他们在一起。

  聚会结束,回去的路上,施泽在路边商店飞快买了瓶矿泉水,五块钱扔老板桌上连零钱也没要,拔腿就往外跑。

  他在马路对面的树下看见徐砾的身影才终于放心,立马追上去:“是刚刚吃的小吃太咸了,你喝点水。”

  徐砾接过水,拧开,喝之前说了声“谢谢”。

  “不用,”施泽摸摸脑袋,迈着步子重新跟上去,找话说,“这里果然离酒吧更近,会方便点,房租贵吗?”

  “还行,一室一厅不好找,”徐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里贵一点,能凑活凑活。”

  施泽点点头,觑了眼:“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徐砾闻言看向他,过了两秒,笑道:“怎么,你现在就想着让我换工作,干涉我的生活,开始指手画脚了?”

  施泽心中大惊,一下急了:“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看你白天去快递站,晚上还要去唱歌,会不会太累......”

  两人恰好走到巷子入口,徐砾新租的房子就在里面,居民区的最背面,路上连一盏灯也没有,旁边一根干树杈上挂了块白色塑料布,和树影一起飘着。

  “你关心我啊?”徐砾突然停下,问道,漆黑的眼睛对着漆黑的眼睛。

  施泽却不好意思起来,梗着脖子不做声。

  “出于朋友的身份关心么,帮朋友买水,送朋友回家,现在要跟朋友进去,干什么呢?”

  “......”

  “干点特殊的好不好,”施泽杵在那儿像个较高的木桩,徐砾挑逗上了瘾,笑嘻嘻:“你猜我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施泽咬牙,终于开口,干巴巴地劝:“你喝了酒,先进去,我等会儿会走的。”

  嗤。

  徐砾顿时泄了劲,抬起的手晃了晃,脱力般落在施泽的脸上,却很轻,点了点:“你还真是个直男,没意思。”

  他哼笑,往漆黑的单元楼里走。

  还是一楼,他掏出钥匙,锁舌刚拨开,施泽从后面横出一只手,飞快打开门,有力的胳膊搂着徐砾,几乎是把人掠夺着带进了屋子。

  “嘭”一声响。

  徐砾还没反应过来,门关了,他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转瞬就被推倒在床上。

  施泽在上次之后尝到了接吻的滋味,是甜的,誓要补回从前那些,徐砾躲,他的脸就不停在徐砾脖子里拱,发酒疯似地往上蹭,磨得皮肤都痛。

  施泽吻住了徐砾的嘴唇,不清不楚地说好软,圈住徐砾手腕的手指在那上面摩挲,徐砾不知道他刺激到了身上这个直男的哪点,稍有反抗就要被更大力地制住。

  氧气在严丝合缝地距离里被迅速挤压出去,徐砾闭上眼,在剧烈的喘息和窒息感里回应,他们在接吻,啃噬,生疏而凶猛,唇舌碰到牙尖,渗出不知道是谁嘴里的血丝,甜的。

  这回压在身上推不开的重量是温热的,逐渐变得滚烫的,让徐砾一边晕眩一边想咧开嘴笑的。

  “怎么了?”施泽吻着吻着,摸上去时却在徐砾脸上摸到一手湿凉,不是汗。

  他愣住,停下,低矮而狭窄的房间里静谧到只有喘气声,还有水珠滴落在心坎洼地的声音。

  施泽慌了神,去擦徐砾眼下反光剔透的泪水,可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要强迫你,别哭......”他着急地解释,笨手笨脚,一股脑又低头亲上去。

  胸腔放肆起伏,徐砾呼吸困难,呜咽着推他,不受控制地把眼泪流得更凶。

  徐砾在第一次跟施泽弄出血的时候没哭;在做到一半被抛下冰冷冷一个人的时候没哭;在知道巷子里被羞辱的那天就是他和施泽的最后一面的时候没哭;在被手里拎着铁棍的打手围住的时候也没哭。他从未哭过,却在荒谬而滔天的爱意汹涌而下,快要把呆滞的他溺死的时候哭了。

  这些年积攒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愤恨、酸楚通通流了个干净。

  徐砾被呛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地揪着施泽的后领,带着哭腔粗声骂他:“谁让你来找我的?我不爱你,放着你的大好前程你来找我干嘛?!滚啊,混蛋!”

  咸味在嘴里发涩,施泽心里又酸又胀,喉咙哽咽。

  后颈被掐紧也无所谓,他把徐砾抱得更紧,声音沙哑而含糊不停地在说:“别哭了,宝贝,别哭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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