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下雪_失明世子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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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下雪

  见他脸色似是不好,陆澜汐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他一顿,“你很喜欢下雪吗?”

  她想也没想的点头,“喜欢,小时候在渡州常听走南闯北的商人讲外面的事情,最常听的便是冬日里北方落地三尺的大雪,说比棉花还要白,细看下去,每个雪粒子都是好几瓣的,美的同花一样,待雪停了,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到处都是亮闪闪的。”

  “后来我到了京城,当知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渡洲四季如春,根本没有机会下雪,不似京城这般季节分明。”

  相比较而言,凌锦安现在对雪这种司空见惯的东西没什么好感,试图将话题引到旁处上,于是话峰一转,“渡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渡州不大,行商之人居多,山好水好景色也好。”提到家乡,陆澜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若悬天之上的繁星点点。

  “出来这么久,你一定很想家吧。”

  陆澜汐眨巴眨巴眼,隐隐觉着不对,不免又想起前阵他想让她回渡州的话,怕他旧事重提,她干脆直截了当道:“渡州哪都好,只有一点不好。”

  “什么?”

  对面的人似很认真的抬脸问。

  他这样认真又有些憨的神情让陆澜汐忍不住发笑,手指捏起几上花盘中搁置的杏脯塞到他嘴里一颗,而后将脸探到他脸侧低声道:“渡州没有凌锦安。”

  她唇边呼出的热气此时正吐在他脸一侧,若春风撩动,卷起柳岸湖边一阵波漪,四处扩散。

  她身上阵阵淡然花香气袭来,沁入心肺。

  “时候不早了,你该饿了,我去做饭。”她不想再多说下去,生怕他不知何时又提起让她回渡州的话,凭白惹人伤心劳神,于是便直起身来,转而欲朝外,此时衣角却被凌锦安一把扯住。

  身形明显顿了一下,扭头便问道:“怎么了?”

  他也不知为何要这样做,只是觉着方才她说完那句话后便像有一只小猫爪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他心口,此时衣袂在手,反而让他脑筋清醒了一瞬。

  抓着衣角的手指力道渐松,明明方才想对她说什么的,这会儿全吞到了肚子里,反而换了一副撒娇似的语气道:“今日午时你做的红豆包很好吃,不知还有没有剩下的?”

  陆澜汐于此事上笨拙,并未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反而是顺着他的话仔细的想了想,“今日是没了,泡豆子还要花些时间,明日我再给你做。”

  “好。”他应下,而后撒开抓着她衣衫的手,听着她出门去。

  天空中的云层越压越低,越积越厚,像铺满天际的黑棉压的人几乎透不过气。

  他虽未得见,却闻到了空气中的湿冷气息,预感风雪就要来了,他躲不掉。

  今日的晚饭是香米饭,菜是香煎黄花鱼、酱牛肉,还有一道酸笋汤,都是凌锦安爱吃的。

  饭菜摆上桌时,他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好寻到卧房去,叫门也不应,将门推开,瞧见屋里漆黑一片,穿过珠帘果真见着床榻上卧了个人形。

  近了些,只见凌锦安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到了锦被里。

  “大公子,用晚饭了。”陆澜汐细声说道,也不知他只躺着是睡还是没睡。

  她话音甩出去好久,才听床榻上传来闷闷的声响,“澜汐,你先去吃吧,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心里正觉着奇怪,这未时刚过,怎的便要睡了,转念一想,天阴又冷,人多半是爱犯困的。

  想到此,她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言道:“那你困了便先睡会儿,一会儿我再来叫你吃饭。”

  说罢,她悄声退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瞬间,凌锦安终是忍不住低吭一声,这一声吭响,似是正在极力忍耐莫大的痛苦。

  只见他猛然翻过身来,将锦被一把掀翻在地,人在床榻上如同困蛟一般扭曲,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双手时而握拳时而伸曲,手臂的血管因用力而暴起。

  此时他整个人都像被架在火上烤,四肢五脏如有千万只蝇蚁在啃食......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陆澜汐瞧着外面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手指探上菜碗,饭菜已冷,这已是她热的第二遍了。

  估摸着时辰,她还是决定去房里叫他出来吃饭。

  一只脚才踏出门去,仰头便见着空中雪花徐徐坠落,在苑中灯火下显得尤其温柔。

  她几乎跳着跑出门去,立于灯笼下,双手朝上举着,雪花落于掌心瞬间融化成水,再抬衣袖,几片裹在一起黏成一团雪粒子,仍可辨认其花形轮廓。

  独在雪下嘻笑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叫凌锦安吃晚饭。

  身上的雪片子也来不及拍,便将他卧房的门推开。

  一进了门,她便觉不对,只听凌锦安忽然一声痛苦的长吼,随之便是床榻上方的帐幔被生生扯掉的声音。

  陆澜汐身子一紧,一路小跑过去却险些被脚下的物件绊倒,屋里黑暗,她摸索着将灯点上,火光由油灯处散开,屋内由暗转明,在看清此时屋内场景时,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床榻上一片狼藉,锦被正被陆澜汐踩在脚下,其余被褥皆被凌锦安撕裂的不成样子,棉絮四散开落,像是有猛兽袭过,再看床榻上的凌锦安,覆眼的白纱早不知被扯到哪里去,身上衣袍凌乱,头发披散,整个人正如那不受控制的猛兽一般。

  他看起来似是正忍受极大的痛苦,伴随着声声低吼,遍体鳞伤。

  “大公子你怎么了?”

  他身体痛到极致,却瞧见陆澜汐朝她奔来,他绝望闭眼,脑子里此时唯一的念头便是:这副样子,终还是让她看到了。

  陆澜汐想要去扶他,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双手才触到他的手臂,便被他一把推开。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身上哪里痛?我该怎么做?”她爬到床榻边沿,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满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痛。

  他紧紧咬着牙闭着眼,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

  “我去找郎中.....”陆澜汐觉着自己从未如此慌乱过,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却不想,这个时辰,她跑去哪里寻郎中,府里哪个又肯让她为凌锦安寻郎中。

  此时,她脑子里划过无数个可能,他是不是旧毒复发,是不是会危及性命,是不是就此便离开了......

  她越想越怕,揣着满腹的恐惧跌跌撞撞的出了门,第一个想到的是寻凌予康,可到了康宁苑方知世子因顶撞王妃被罚面壁十日,任何人不得见。

  若大的承安王府,她竟不知该去求谁。

  晕头转向间,她猛然想到高清明,还有他之前给的那块白玉牌。

  才不过两个时辰,雪下的越来越大,由先前的雪粒子转而成了鹅毛大雪,转眼的工夫,锦秀苑中便被蒙上一层厚白。

  此时陆澜汐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耳听背后卧房中凌乱声响,眼望垂花门前十几个带刀护卫。

  房里的郎中们是高清明带来的,垂花门前的那些人亦是。

  门自背后打开,一股温热的碳火气扑在她的背上,她尤然抱着膝,并不关心里面走出来的是谁,反正不会是凌锦安。

  房内光亮将高清明的身影投在陆澜汐的背上,他眼瞧着眼前的人瘦成小小的一团独坐于石阶之上,雪落满头亦一动不动,仿若冬日里的冰雕。

  他大步迈出门槛,脱下自己的外袍反手扣在陆澜汐的背上,而后在她身侧坐下,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搭下两个台阶。

  后背突如其来的温热让陆澜汐自杂乱的纷扰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身侧坐了个人。

  “高世子。”她低语一句。

  这时高清明才觉,她眼睛红的厉害,似是在强忍着哭一般。

  “他没事,只不过因为中毒的缘故,下雪时身上会剧烈疼痛,”他低叹一口气,从身侧抓了一把雪握了个小团子丢出去,“我也是今日方知,他中的毒叫岁雪见,此毒几乎无人能解,里面的那些郎中也只能先用药让他不那么痛。方才给他施了针,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用毒之人果真歹毒,让人即便死不了,亦活不成。”他双眼一眯,一股子恨意在眼角浮现。

  闻言,她转过脸来不说话,心里想的皆是之前凌锦安挣扎的场面,他该有多痛,才会那般狰狞,又倒底是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害他?

  二人各有所思,静默不语许久,高清明似而想起什么,突然侧过头来看瞧她,只见她因之前奔波而被风吹的脸颊微红仍未褪色。

  今夜当高府门房小厮拿着一枚玉牌来见时,他正在梅花树下赏雪饮酒,奔出门一眼便见到满目迫切的陆澜汐,从承安王府到高府,她夜里独自踏着风雪跑了两条长街,是为凌锦安。

  此时身侧的人目光朝前,远远观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轻易的瞥见垂花门前立着的带刀护卫们,以为她在担心王妃借此发难,于是宽慰道:“别怕,我的人守在这,即便是王妃亦不能怎样,今日带人闯门这件事我自有办法善后。”

  王妃发难又如何,旁人知道又如何,她皆不关心,她只关心里面的那人好不好罢了,想是高清明会错了意,她也不解释,只道:“今日多谢高世子出手相救。”

  “我当初给你那块玉牌,就是为了防今日,我与他是自小的兄弟,谈不上谢不谢。”

  “高世子,您方才说,此毒几乎无人能解......”她话峰一转,扭过脸来对上高清明的眼眸,抠着字眼儿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还有极少之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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