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秦端同睿和一起上路的第六天，多了刘沉。刘沉见着睿和骑着骡子，而秦端走在身边，不急不缓，他刚想跨上马，就有些纳闷了。
于是他牵着马，倒退着走路，正好可以面向着秦端。
他问道：“秦端，你怎么不骑骡子啊？”
秦端：“骡子太贵，买不起。”
刘沉：“……”这话说出去谁信？反正谁信我也不信，就我那枚玉佩和那枚翡翠扳指，至少就值一千两还有多。
秦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只得实话实说，洒然笑道：“我练功了。”
刘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观察一番秦端，实在是看不出他有内力运转或者真气流动。
于是他又问道：“练什么功？”
秦端说道：“天地有道，感受感受，说不定就顿悟了。”
刘沉的脸都黑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练顿悟？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秦端语气悠悠的说道：“你见风起涟漪或吹拂一片落叶，你能顿悟吗？”
刘沉摇摇头。
秦端又道：“你见天边云卷云舒，你能顿悟吗？”
刘沉摇摇头。
秦端还道：“你步行于这天地之间，感受得到大地脉动，体会得到星移斗转吗？”
刘沉还摇摇头。
秦端便叹息道：“所以说，我能顿悟，你不能。”
刘沉：“……”
他脸色古古怪怪，说不出来的郁闷……
刘沉说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还没飞升？你真的是道玄吗？”
秦端装了个B，说道：“不是我不想飞升。”他握一握自家夫君的手，感慨道：“但做凡尘一老翁，与夫君白头偕老，也不愿做那神仙人啊！”
刘沉：“……”
啐！又撒狗粮。
赵睿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其实……秦端没有说谎话啊，他就是在练顿悟。别人练不练顿悟他不知道，但是秦端肯定是。
因为那时候他从窗户跳下来都要惨叫一声。
摔下来还砸断了他的手臂。
所以说，如果秦端那时候有武功的话，肯定就不会被抓到牢里去。
他真的是后边儿一夕顿悟，才领会的武功。
当然，如果他没有抓进去牢里，那他也不会当了捕快，也就不会去巡街。说不定他们两个也不会再相遇。然后一起喝酒，他抱着醉酒撒娇要抱抱的他回家……也就不会有在街道上的心照不宣和不约而会。
更不会有檐下躲雨，尾指勾连。
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有。
所以说……缘分这种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刘沉虽然说不是像秦端那样，顿悟顿悟，然后功力就飙起来了。但是他是个聪明人，本身的根骨就远超旁人。资质更是万里挑一百年难遇。
他是刘志全踏遍千山万水游历江湖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孤儿。彼时有一堆乞丐在街上行乞讨之事，然后他带着他那边的乞儿占地盘、抢乞讨钱、抢馒头米粥，正抡起拳头砸得对方头头鼻子出血、眼皮紫肿。
嘴里骂骂咧咧：艹你娘的……
那时候的荤话想不太起来了，总归是些人身攻击、互相骂娘和埋汰对方祖宗的话。
然后他就被刘志全拎起来了，刘志全言笑晏晏，一张老脸皮子都是褶皱，对他笑道：“小小年纪不能骂这样的脏话！”
正打在兴奋头上的刘沉看着对方头头带着手底下的小猫小狗趁机跑路，他张牙舞爪的气得发抖，蓦地就是一口口水吐在刘志全脸上！
然后……然后他就被刘志全带回去了。
有了表字，出瑜。出：青出于蓝胜于蓝，瑜：玉也，美好。常寓君子。
刘志全希望他做一个比玉还要美好君子人物。
可能是那口唾沫对他打击太大。
有没有成为比君子还美好的人物他不知道，但是在整个上京城，就连受宠的、尊贵的皇子公主，面对他也不过就是平起平坐了。
他爹——刘志全！
不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是九品高手，光是仗着他爹的身份就真的能横着走的一人。
比起那什么宋照诃大喊——家父宋浩书——有用多了！
他刘沉要是在外边大喊一声——家父刘志全，呵，整个江湖敢对他下手的人不超过双手双脚的数！
以后要是再说上一句——我兄弟、秦端！
那就更了不得了。
刘沉没有上马，对秦端道：“大地有脉动？”
秦端心想：地球脉动，看过没有？没看是吧，嘿，量你也没有VIP。
“仔细感受感受。不然那么多苦行僧为什么行走于天地之间不着鞋袜？肯定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秦端如此回答，就看到刘沉脱了鞋袜，然后把靴子袜子都往马边的篓子里放。赤脚走在地上。
秦端：“……”我只是信口一说啊哥们。顿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的，我没什么学问，说出来又是玄之又玄的，你还真信啊。
刘沉不知道秦端瞎BB。他打算赤脚跟秦端一起走路，打算走到融城去。嗯，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走回来。
秦端望了望那匹骏马，眼睛亮亮的。
然后就被他家睿和给瞪了一眼。
秦端轻轻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还是他家睿和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心思——那马我能骑一骑吗？
睿和：你诓的人家走路，你还要骑他的马！过分不过分？
他们一行两人，外加一个电灯泡，行走于山水之间朝着融城而去。
天气一连好些时日都是天高地阔万里无云秋风送爽，阳光不炽热但是很和煦。仿佛踏秋出游，美得心里安逸快乐。
而与此同时，（魔）教朽木崖的大殿里，阿大阿二阿三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他们的教主——大宗师风谦，站在霍琮面前，两人抱头痛哭。紧接着风谦就对他嘘寒问暖，一个劲儿的说：是我对不住你！这么久了才能把你救出来。你被抓的时候，我正在闭生死关，到现在才出来。
霍琮面上笑嘻嘻，心里……
呵呵呵、呵呵呵呵……说的好像这次闭生死关出来，是你亲自来救的我一样。
咦？
难道那个黑衣蒙面人真的是风谦？
不可能的，风谦的眼睛是桃花眼，那人分明是丹凤眼。不一样。
霍琮压下心神，对风谦道：“哥哥严重了，如今能够重见天日，多亏了哥哥施以援手。”
风谦亦然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两个人把臂坐下，有长谈之势。
阿大阿二阿三顿时退了下去。
宫殿里就只剩下了风谦跟霍琮两个人。
霍琮看着风谦，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容颜不改，连头发也没有染上一丝青霜。一身白衣，头发如瀑垂落将近膝盖，此刻坐下来，长发垂在膝盖上，一张脸白皙莹润若山尖雪，唇似四月花。
而霍琮自己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和风谦天壤之别。黑发银丝各掺一半。
脸上也有了皱纹。
风谦给霍琮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慢慢的对霍琮说道：“当初你我兄弟二人，从前朝古坟里得来合修书，我要了上册，你要了下册。上册是以天材地宝练就神丹妙药，加之奇特的呼吸吐纳功法，得以增长修为寿命。下册是以另一种奇特的功法吸人（精）气、以寿增寿的法子。”
“本来打算各自先练一册，成功后再行交换。可不曾想，你被昭明司抓捕下狱。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如今炼制了两颗丹药，已经到最后关头。届时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颗，以延百年寿命。到时候做这陆地神仙岂不是逍遥快活！”
霍琮看着风谦，面色柔和，心里打鼓：你会这么好心？!
实在是他太了解风谦这个人。名字取得好，但是性情格外的残忍。不然也不会和他意气相投。
面上却是说道：“那就多谢哥哥！”
“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客气！”
“只是眼下我还尚缺一味药材。最近打听到融城出了一尊凤血朱砂石，举世罕有。不知道弟弟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同去盗那凤血朱砂石。再有，如今合修书上册我早已修完，且铭记于心。”他说着拿出来一本合修书的上册，对眼睛大亮的霍琮道：“二弟，不知下册可否给为兄修炼？”
“自然自然！应该的！不过那时候我被昭明司追捕，将其埋在了一座坟里。并不在我身上。”
“届时取了回来交给兄长便是。”
他笑着说道，刚要伸手去拿，结果风谦面不改色且不动声色的就把上册收好了，“也可也可！无妨。”
“二弟一路劳顿，多加休息，我让人准备好了一应物什，二弟好好休息，我们择日启程出发。”
霍琮：“……”艹！无妨无妨~~你倒是把上册给我啊！你个XXXX……多年不见那样又天真又残忍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样充满算计的一个人！真是……呵！
“哥哥说的是，多谢哥哥。”
霍琮辞别风谦跟着下人来到休息的睡房，关上房门就是一对白眼翻起来。哼！风谦你个伪君子你个假小人……心里恨恨然的上了床榻，睡觉。
累死了。
这几天赶路到朽木崖，还要躲躲藏藏。
想当初风谦也是个肆意妄为的公子哥儿，老爹是朽木崖教主，武功盖世却只对他娘情根深种。耕耘了好些年也就生他一个崽子。
捧手里怕掉了。
搁心尖怕化了。
这人在朽木崖待得无聊，一日轻装简行，骑一匹快马行走江湖。
一把泥金檀骨黑扇配一身的雪白衣裳，青丝如瀑不簪发不束发也不戴冠。
牵一匹黑色骏马，行走在依山傍水的城镇里打尖住店，外边儿下好大的雨，他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越发楚楚可怜，也越发曲线玲珑。
恰逢那客栈里也避雨了一群江湖人士，只是可惜的是——那些都是不长眼的（色）胚，见到风谦的时候就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结果初出江湖的风谦，当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收割了十几个脑袋。还饶有兴致的，依次摆放在柜台上。
美滋滋的笑。
像极了山林里的狐仙精怪。
而霍琮就坐在二楼，那时候他虽然惊艳于风谦那不似人间的美貌，但是他守得住本心，因为他不像客栈大堂里坐的那些杂鱼，靠的一些不入流的外门功夫寻日里压榨乡里，真正碰上一些高手却因为喝多了黄汤分不出来。他霍琮在初初风谦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年纪轻轻的美姿容胜仙姝的男子，浑身气机收敛，但是周身流转的气息依旧磅礴，起码是八品高手。
风谦那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摆头颅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霍琮。
因为霍琮年纪也不大，可是……看起来却和他的功力差不多。
这说明什么？
要么霍琮和他家世相当，有无数灵丹妙药供着他练武，所以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就达到了八品。
要么霍琮和他资质一样，天赋卓绝，老天爷赏饭吃，根骨远超世上的武夫，于武道一路上注定登高望远，让世人只能跟在后边儿吃灰。
他两顿时相视一笑，霍琮举杯，示意友好。便结下了一起闯荡江湖、之后去挖前朝古坟、挖到合修书的缘分。
接着，在霹雳雷鸣里，这家和和平平几十年的依山傍水的小客栈，迎来了一位高僧。是真的高僧。
他赤脚，持一根破破烂烂的，整根只有环是铜的，而其他都是木质的降魔杖。托一烂碗，从漫天白茫茫的水雾里步步走来，落脚街上积水，积水化作金色佛莲一息绽放，等脚又往前一步，这金色佛莲又平缓融入积水之中。
他走到这家店里的时候，衣服上竟然没有水珠。
只有脚下留了几个水印子。
他望了一眼那些死不瞑目还被“排排站”的头颅，对着风谦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风谦在雷鸣电闪间，扬着自己雪白的脸，张扬的笑出声来。
“呵，秃驴，你要渡我？”
霍琮这辈子最恨的人和最敬畏的人，都是这名秃驴。
恨是因为这秃驴在他被昭明司追捕的时候竟然出手帮了昭明司一把，导致他锒铛入狱。
敬畏则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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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牵着马，倒退着走路，正好可以面向着秦端。
他问道：“秦端，你怎么不骑骡子啊？”
秦端：“骡子太贵，买不起。”
刘沉：“……”这话说出去谁信？反正谁信我也不信，就我那枚玉佩和那枚翡翠扳指，至少就值一千两还有多。
秦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只得实话实说，洒然笑道：“我练功了。”
刘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观察一番秦端，实在是看不出他有内力运转或者真气流动。
于是他又问道：“练什么功？”
秦端说道：“天地有道，感受感受，说不定就顿悟了。”
刘沉的脸都黑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练顿悟？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秦端语气悠悠的说道：“你见风起涟漪或吹拂一片落叶，你能顿悟吗？”
刘沉摇摇头。
秦端又道：“你见天边云卷云舒，你能顿悟吗？”
刘沉摇摇头。
秦端还道：“你步行于这天地之间，感受得到大地脉动，体会得到星移斗转吗？”
刘沉还摇摇头。
秦端便叹息道：“所以说，我能顿悟，你不能。”
刘沉：“……”
他脸色古古怪怪，说不出来的郁闷……
刘沉说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还没飞升？你真的是道玄吗？”
秦端装了个B，说道：“不是我不想飞升。”他握一握自家夫君的手，感慨道：“但做凡尘一老翁，与夫君白头偕老，也不愿做那神仙人啊！”
刘沉：“……”
啐！又撒狗粮。
赵睿和笑起来，眉眼弯弯。其实……秦端没有说谎话啊，他就是在练顿悟。别人练不练顿悟他不知道，但是秦端肯定是。
因为那时候他从窗户跳下来都要惨叫一声。
摔下来还砸断了他的手臂。
所以说，如果秦端那时候有武功的话，肯定就不会被抓到牢里去。
他真的是后边儿一夕顿悟，才领会的武功。
当然，如果他没有抓进去牢里，那他也不会当了捕快，也就不会去巡街。说不定他们两个也不会再相遇。然后一起喝酒，他抱着醉酒撒娇要抱抱的他回家……也就不会有在街道上的心照不宣和不约而会。
更不会有檐下躲雨，尾指勾连。
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有。
所以说……缘分这种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刘沉虽然说不是像秦端那样，顿悟顿悟，然后功力就飙起来了。但是他是个聪明人，本身的根骨就远超旁人。资质更是万里挑一百年难遇。
他是刘志全踏遍千山万水游历江湖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孤儿。彼时有一堆乞丐在街上行乞讨之事，然后他带着他那边的乞儿占地盘、抢乞讨钱、抢馒头米粥，正抡起拳头砸得对方头头鼻子出血、眼皮紫肿。
嘴里骂骂咧咧：艹你娘的……
那时候的荤话想不太起来了，总归是些人身攻击、互相骂娘和埋汰对方祖宗的话。
然后他就被刘志全拎起来了，刘志全言笑晏晏，一张老脸皮子都是褶皱，对他笑道：“小小年纪不能骂这样的脏话！”
正打在兴奋头上的刘沉看着对方头头带着手底下的小猫小狗趁机跑路，他张牙舞爪的气得发抖，蓦地就是一口口水吐在刘志全脸上！
然后……然后他就被刘志全带回去了。
有了表字，出瑜。出：青出于蓝胜于蓝，瑜：玉也，美好。常寓君子。
刘志全希望他做一个比玉还要美好君子人物。
可能是那口唾沫对他打击太大。
有没有成为比君子还美好的人物他不知道，但是在整个上京城，就连受宠的、尊贵的皇子公主，面对他也不过就是平起平坐了。
他爹——刘志全！
不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是九品高手，光是仗着他爹的身份就真的能横着走的一人。
比起那什么宋照诃大喊——家父宋浩书——有用多了！
他刘沉要是在外边大喊一声——家父刘志全，呵，整个江湖敢对他下手的人不超过双手双脚的数！
以后要是再说上一句——我兄弟、秦端！
那就更了不得了。
刘沉没有上马，对秦端道：“大地有脉动？”
秦端心想：地球脉动，看过没有？没看是吧，嘿，量你也没有VIP。
“仔细感受感受。不然那么多苦行僧为什么行走于天地之间不着鞋袜？肯定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秦端如此回答，就看到刘沉脱了鞋袜，然后把靴子袜子都往马边的篓子里放。赤脚走在地上。
秦端：“……”我只是信口一说啊哥们。顿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的，我没什么学问，说出来又是玄之又玄的，你还真信啊。
刘沉不知道秦端瞎BB。他打算赤脚跟秦端一起走路，打算走到融城去。嗯，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走回来。
秦端望了望那匹骏马，眼睛亮亮的。
然后就被他家睿和给瞪了一眼。
秦端轻轻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还是他家睿和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心思——那马我能骑一骑吗？
睿和：你诓的人家走路，你还要骑他的马！过分不过分？
他们一行两人，外加一个电灯泡，行走于山水之间朝着融城而去。
天气一连好些时日都是天高地阔万里无云秋风送爽，阳光不炽热但是很和煦。仿佛踏秋出游，美得心里安逸快乐。
而与此同时，（魔）教朽木崖的大殿里，阿大阿二阿三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他们的教主——大宗师风谦，站在霍琮面前，两人抱头痛哭。紧接着风谦就对他嘘寒问暖，一个劲儿的说：是我对不住你！这么久了才能把你救出来。你被抓的时候，我正在闭生死关，到现在才出来。
霍琮面上笑嘻嘻，心里……
呵呵呵、呵呵呵呵……说的好像这次闭生死关出来，是你亲自来救的我一样。
咦？
难道那个黑衣蒙面人真的是风谦？
不可能的，风谦的眼睛是桃花眼，那人分明是丹凤眼。不一样。
霍琮压下心神，对风谦道：“哥哥严重了，如今能够重见天日，多亏了哥哥施以援手。”
风谦亦然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两个人把臂坐下，有长谈之势。
阿大阿二阿三顿时退了下去。
宫殿里就只剩下了风谦跟霍琮两个人。
霍琮看着风谦，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容颜不改，连头发也没有染上一丝青霜。一身白衣，头发如瀑垂落将近膝盖，此刻坐下来，长发垂在膝盖上，一张脸白皙莹润若山尖雪，唇似四月花。
而霍琮自己明明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和风谦天壤之别。黑发银丝各掺一半。
脸上也有了皱纹。
风谦给霍琮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慢慢的对霍琮说道：“当初你我兄弟二人，从前朝古坟里得来合修书，我要了上册，你要了下册。上册是以天材地宝练就神丹妙药，加之奇特的呼吸吐纳功法，得以增长修为寿命。下册是以另一种奇特的功法吸人（精）气、以寿增寿的法子。”
“本来打算各自先练一册，成功后再行交换。可不曾想，你被昭明司抓捕下狱。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如今炼制了两颗丹药，已经到最后关头。届时你我兄弟二人一人一颗，以延百年寿命。到时候做这陆地神仙岂不是逍遥快活！”
霍琮看着风谦，面色柔和，心里打鼓：你会这么好心？!
实在是他太了解风谦这个人。名字取得好，但是性情格外的残忍。不然也不会和他意气相投。
面上却是说道：“那就多谢哥哥！”
“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客气！”
“只是眼下我还尚缺一味药材。最近打听到融城出了一尊凤血朱砂石，举世罕有。不知道弟弟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同去盗那凤血朱砂石。再有，如今合修书上册我早已修完，且铭记于心。”他说着拿出来一本合修书的上册，对眼睛大亮的霍琮道：“二弟，不知下册可否给为兄修炼？”
“自然自然！应该的！不过那时候我被昭明司追捕，将其埋在了一座坟里。并不在我身上。”
“届时取了回来交给兄长便是。”
他笑着说道，刚要伸手去拿，结果风谦面不改色且不动声色的就把上册收好了，“也可也可！无妨。”
“二弟一路劳顿，多加休息，我让人准备好了一应物什，二弟好好休息，我们择日启程出发。”
霍琮：“……”艹！无妨无妨~~你倒是把上册给我啊！你个XXXX……多年不见那样又天真又残忍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样充满算计的一个人！真是……呵！
“哥哥说的是，多谢哥哥。”
霍琮辞别风谦跟着下人来到休息的睡房，关上房门就是一对白眼翻起来。哼！风谦你个伪君子你个假小人……心里恨恨然的上了床榻，睡觉。
累死了。
这几天赶路到朽木崖，还要躲躲藏藏。
想当初风谦也是个肆意妄为的公子哥儿，老爹是朽木崖教主，武功盖世却只对他娘情根深种。耕耘了好些年也就生他一个崽子。
捧手里怕掉了。
搁心尖怕化了。
这人在朽木崖待得无聊，一日轻装简行，骑一匹快马行走江湖。
一把泥金檀骨黑扇配一身的雪白衣裳，青丝如瀑不簪发不束发也不戴冠。
牵一匹黑色骏马，行走在依山傍水的城镇里打尖住店，外边儿下好大的雨，他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越发楚楚可怜，也越发曲线玲珑。
恰逢那客栈里也避雨了一群江湖人士，只是可惜的是——那些都是不长眼的（色）胚，见到风谦的时候就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结果初出江湖的风谦，当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收割了十几个脑袋。还饶有兴致的，依次摆放在柜台上。
美滋滋的笑。
像极了山林里的狐仙精怪。
而霍琮就坐在二楼，那时候他虽然惊艳于风谦那不似人间的美貌，但是他守得住本心，因为他不像客栈大堂里坐的那些杂鱼，靠的一些不入流的外门功夫寻日里压榨乡里，真正碰上一些高手却因为喝多了黄汤分不出来。他霍琮在初初风谦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年纪轻轻的美姿容胜仙姝的男子，浑身气机收敛，但是周身流转的气息依旧磅礴，起码是八品高手。
风谦那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摆头颅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霍琮。
因为霍琮年纪也不大，可是……看起来却和他的功力差不多。
这说明什么？
要么霍琮和他家世相当，有无数灵丹妙药供着他练武，所以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就达到了八品。
要么霍琮和他资质一样，天赋卓绝，老天爷赏饭吃，根骨远超世上的武夫，于武道一路上注定登高望远，让世人只能跟在后边儿吃灰。
他两顿时相视一笑，霍琮举杯，示意友好。便结下了一起闯荡江湖、之后去挖前朝古坟、挖到合修书的缘分。
接着，在霹雳雷鸣里，这家和和平平几十年的依山傍水的小客栈，迎来了一位高僧。是真的高僧。
他赤脚，持一根破破烂烂的，整根只有环是铜的，而其他都是木质的降魔杖。托一烂碗，从漫天白茫茫的水雾里步步走来，落脚街上积水，积水化作金色佛莲一息绽放，等脚又往前一步，这金色佛莲又平缓融入积水之中。
他走到这家店里的时候，衣服上竟然没有水珠。
只有脚下留了几个水印子。
他望了一眼那些死不瞑目还被“排排站”的头颅，对着风谦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风谦在雷鸣电闪间，扬着自己雪白的脸，张扬的笑出声来。
“呵，秃驴，你要渡我？”
霍琮这辈子最恨的人和最敬畏的人，都是这名秃驴。
恨是因为这秃驴在他被昭明司追捕的时候竟然出手帮了昭明司一把，导致他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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