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过江之处必有风浪_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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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过江之处必有风浪

  此时光色渐沉,风声渐凝,江岸之边的滔天巨浪都慢慢归于平静,像是准备给白日里的喧嚣做一个不甚完美的收场。

  可是沧海的心情却似乎无法平静下来。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刻意的交叉在一起,却在后腰处成握拳之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盔甲在渐沉的光色中折射出了一层幽光,一层若有若无的恐怖气息自盔甲下传来,慢慢弥散于此间,卷起了无尽的杀伐之力。

  他那原本有些瘦弱的身形在这一刻显得似乎无比的高大深沉,落入阿刁和唐青的眼中时,像是大山般厚重。

  若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沧海的眼角深处,那一片淡然平和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之色。

  而始终挂在他嘴角的淡淡笑意也不知在何时隐没殆尽,无论是神色还是气息,都变得无比凝重。

  阿刁感觉到了沧海的不对劲,他慢慢走上前,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沧海却在这时转过身来,双眸深处带着绝对的冷漠之色,朝着身前大江一扫而去。

  随后不等阿刁问话,他便当先开口道:“此时惊浪已平,正适合赶路,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跨过这条大江。”

  很莫名奇妙的一句话,让阿刁直接愣在了原地。

  怎么就突然要走了?

  那匹白马在原地将身姿挺得笔直,看上去威风凛凛,可是它的脑袋却在不停的摇晃着,偶尔会轻轻的打个响鼻,四蹄也在地面上胡乱踩踏着,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

  它似乎也还没理解沧海的意思,只是瞪着一对巨大的眼睛盯着沧海,瞳孔深处满是疑惑。

  唐青轻轻拍了拍白马,示意它安静下来。

  随后皱眉问道:“现在走?不等昆仑上将军和高总管回来?”

  沧海这时再次抬头往玄武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沉依旧,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他很快便将眼神收回,沉声说道:“只怕他们暂时回不来了。”

  声音不大,可是落入唐青和阿刁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响。

  阿刁猛然拔出了背在身后的那把古刀,原本满是笑意的脸色顿时一沉,随后瞳孔深处两束刀光默然惊起,在此间绽放光芒。

  他下意识横刀身前,无尽刀光将唐青护在中间,随后便开口问道:“难不成神院中还有人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沧海无声摇头,没有去回应这句话。

  却在天色渐沉的关头对着江岸之边的八百麒麟军下令道:“四百人当前开道,四百人留下殿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保皇子殿下过江而去。”

  这句话刚刚落下,沧海便忽然将眼神转向阿刁,再次开口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先带殿下离开这里。”

  语气中有种莫名的急促感。

  唐青心绪默然沉了下去。

  能让沧海都感觉到这么紧张,想来玄武榜那边一定出了什么状况。

  他不再言语,只是在马背上坐直,尽量保持着平静。

  而阿刁也不再废话,右手斜刀指地,刀意在此间环绕不休,隐隐戒备,左手则是牵过缰绳,便准备携白马过江而去。

  始终肃立在江岸之边的八百麒麟军则默然惊起,麒麟铠甲之间幽光闪闪,一阵极强极冷的杀伐之意自军潮之间弥散而出,顺着江水传向很远的地方。

  下一刻,麒麟军便以最快的速度一分为二,四百人奔袭至江边,准备破江开路,另外四百人则是去向了唐青的身后,在这江岸沙石之地中一字排开,围成了一道长长的人墙,准备拼守到最后。

  他们腰间的重剑都尚未出鞘,只是无边剑气带着森冷寒芒已经于此间升起。

  他们的左手平直的覆于腰侧,右手则搭在了重剑之上,大拇指往下按压,抵住剑身一角,其余四指则是死死握住剑柄,这样的姿势,能保证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拔出剑来。

  而看他们每个人虎口之间的厚茧,显然是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曾经做出过无数次这般拔剑的姿势。

  所有人都已将体内真劲凝聚至巅峰,五境之力在他们的血脉之中开始疯狂游走,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出。

  一对对森冷可怕的眼眸在血红色的头盔掩盖下渗透出冷漠而凛冽的厉芒,似是比这渐沉的天色还要清寒。

  而很快,面色愈发凝重的沧海看了眼天色,只见天边光色隐去的速度似乎变得更快,遥远的苍穹之边已经有一抹暗色袭来,只怕再过不久黄昏便至。

  他不再犹豫,示意麒麟军立刻动身。

  于是江岸之边,四百麒麟军率先而去,破开沉沉的江水一路横行。

  所过之处,江水分道而流,五境之力悬于水势之间,在水面上铺开了一条看不见形状的绵延大道。

  阿刁提刀而起,牵着缰绳直接扑了过去。

  白马纵声长嘶,撒开了四蹄也开始狂奔。

  唐青稳稳坐于马背之上,风声自耳边吹起的那一瞬间,他回头朝着身后玄武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是一片空旷,看不见任何多余的景象。

  他心中满是担忧,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白马带着自己向前。

  守在唐青身后的另外四百麒麟军则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仍旧按着那把重剑,真劲尽起,不管是谁将要从神院中来到此处,首先面对的将是那四百把战意惊人的重剑。

  而沧海见自家皇子殿下已经出江而去,身影渐远,压在心头的那一块石头也放下稍许,只是还没有完全落下。

  在彻底离开这条大江之前,只怕他都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因为在他的神识感知之下,玄武榜那边传来的战斗气息已经愈发浓厚。

  他能感觉到,高之叶的刀意几乎已经凝聚至生平巅峰,半神之力疯狂涌动而出,即便是隔开这么远的距离,沧海都能感觉到那股刀意之下暗藏的可怕力量。

  在那股刀意之下,是同样强大,几乎将半边天空都给笼罩住的五境之力,显然面对刀势强横的高之叶,神院的那些人已经不打算再有任何留手。

  他们是铁了心要将高之叶留下。

  而在视线无法望穿的苍穹高处,不受人间大道规则限制的某处领域中,昆仑正在一束月光中艰难迈步。

  那束月光看上去十分柔和,只是其间的气息却很是清冷,甚至带上了几许莫名的杀气......月光照耀在那片领域的每一个角落中,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在月光之下无所遁形,也无法逃脱。

  空间仿佛都在月光之下定格。

  只有昆仑在月光之下沉沉呼吸,并且缓缓的挪动。

  他身上的黑色盔甲在月光之下闪烁着一层幽深的光晕,似是整个天地间唯一的深色调。

  他每迈出一步,围在四周的月光便会在他的脚下碎裂,就像是一面面破碎的镜子。

  而镜子一旦碎了,便再难重圆,所以昆仑所过之处,留下了一片幽深到看不见任何光色的黑暗地带。

  随着昆仑脚步的延伸,这片领域中的黑暗地带便越来愈多,相反,月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则越来越少。

  可直至此时,相对于那片月光的明亮,此间的黑暗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昆仑并没有停止过自己的步伐。

  他的眼神冷的像一座冰山,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给冰冻住。

  他的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始终带着沉沉的冷漠之意。

  人神之力在他体内环绕,杀伐之力在他脚下顿生,与这看着很是平和轻柔的月光比起来,昆仑身上的气息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他毫不在乎,只是一路向前,破光而行,虽然速度极慢,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月光的主人,都很清楚,只要有足够多的世间,他一定能将这里的月光全部踩碎,然后身处黑暗,冷眼望向光明。

  只是谁也不知道,足够多的时间,到底是多久。

  在那之前,昆仑又会不会因为疲累而停下前进的步伐,最终被月光吞噬?

  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证明。

  这是两位人神之间的博弈。

  也是一场关乎到尊严的战斗。

  虽然看上去很是平静,十分沉默,但是其中的凶险程度,却比玄武榜之间的那场刀光剑影要大的多。

  ......

  时当此时,沧海收回自己的目光,心绪渐渐趋于平静。

  无论高之叶和昆仑经历的战斗将要面对怎样的结局,想来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脱身。

  而天地神院之所以要将他们困在神院,必然是为了自家的皇子殿下。

  只要自己能将殿下安然无恙的带回唐国领地,那么神院的人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和胆子,只怕也不敢再多有追究。

  至于殿下体内金色妖血的秘密,世人可能会记得,但是谁又敢亲身去往唐国要一个说法?

  心念至此,沧海自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心绪稍静。

  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家殿下。

  于是下一个呼吸关头,沧海默然转身,心神微动之间,便已经去到了唐青身边。

  此时平静的江水在麒麟军五境之力的作用之下当中分开,聚起的水浪在军潮两边成排山倒海之势,呼啸不止,却始终无法落下。

  白马一直奔腾不休,自江水大道之间一路疾驰,转瞬间便是数里。

  阿刁面色沉静,一对眸子刀光闪烁,始终不离白马半步。

  四百麒麟军一言不发,只是当头开路。

  黑色盔甲在江水之间纵横疾驰,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一条过江蛟龙一般,带着无比摄人的气势。

  沧海悬江而立,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一般踏浪而行。

  似是行走在平地之间一般。

  无论白马的速度有多块,他都能轻松追上,甚至于唐青和阿刁都没有感觉到沧海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真劲流动。

  阿刁右手拎着那把古刀,一边狂奔,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切割着两边的江水。

  每一次的落刀,都能在江水之间划开一条细长的切口,刀气缠绕其间,想要似麒麟军的五境之力一般将江水彻底分开。

  只是水势太过于浩瀚,自一望无际处奔腾而至,其间的力道大到难以想象,凭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划开江面已经算是不错,根本无法坚持太久,刀气也很快弥散于水势之间。

  可阿刁却是心有不甘,他先是看了看在麒麟军的威势之下分开的江水,后又瞅了一眼身边轻松写意的沧海,清亮的瞳孔深处出现了一丝向往之色。

  平静无言的沧海注意到了阿刁的小动作,一眼便将他的心思看穿。

  似是觉得此时已经离神院很远,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这位来自唐国的传奇将军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

  他轻轻笑出声来,眼神自阿刁的古刀之下一扫而过,随后说道:“即便是高总管年轻的时候,在刀术修为上,都没能达到你这样的境界。所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你到了高总管这个年纪,只怕也就不仅仅是半神之境这么简单了。”

  这句话意思分明,带着太多的认可。

  阿刁心头狂乐,表面上却很是低调。

  他将古刀收回,随意扛在肩头,嘿嘿笑道:“将军太过奖了,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敢和高总管相提并论?真要是到了他那个年纪,能够迈步五境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有更高的奢望?。”

  他如今一只脚已经跨入了五境的门槛,只要稍有机遇,或是多花些时日潜心修刀,然后将另一只脚也迈过去,便可顺利的破境合道。

  可能不日便可真正迈入五境,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所以这些话低调的有些过头,便显得很是虚伪。

  身边的白马昂着脖子将握在阿刁手中的缰绳扯了扯,似乎是提醒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沧海却仍是笑笑,说了句自古英雄出少年,便不再理会他。

  可坐于马背上的唐青却在这时开了口:“这么急着离开神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沧海先是回身往神院方向望了一眼,只见江水之间已经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形状,遥远的水平线边缘处,与天际接轨,几乎已成一线。

  随后他便说道:“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只是毕竟远道而来,昆仑和高总管还是想着要和天地神院的人打一架,如此才算不虚此行。”

  唐青很快说道:“高总管与人交战我是知道的,只是昆仑上将军他怎么也和别人打起来了?以他的实力,玄武榜前谁会是他的对手?”

  沧海摆摆手,轻笑道:“玄武榜前没人是他的对手,但神院中总有人能与他一战的,怎么说这里也是人神的地盘,昆仑要想在这里耍威风,七位人神可是看不过去的。”

  此话一出,意思已分明。

  唐青一时间有些怔住,他没想到竟然是人神亲自出手了。

  难怪沧海上将军不等他们回来便要带自己离开神院,想来是担心神院将自己也留在那里。

  毕竟自己的体内流着金色的血液,对人间而言是妖,人人得而诛之。

  此前人神不出面可能是因为单凭那位周教习和神院五境大能便可搞定一切,如今既然唐国来了两位人神境的将军,那神院的七位人神自然也不会再闲着。

  想到这里,唐青还是有些疑惑,既然神院有七位人神,那么有一位去与昆仑对战便可,实在不放心的话,最多也只需要两位,便可将昆仑完全困住。

  那么剩下的几位会去哪里?难道就这样放任自己离去?

  心念至此,唐青便准备提出自己的疑惑,可就在他刚刚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覆手于身后的沧海却忽然将双手收回,然后对着唐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整个人也在瞬间停步止身,悬停于江水之间。

  顺便还将奔腾而走的白马拽了回来,随意的置于自己身后。

  可怜白马还没反应过来,便在一股巨大的力道中急退而回,甚至于缰绳都自阿刁手中挣脱,然后缠住了白马的脖子。

  白马瞬间脑袋懵懵的,等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准备长嘶出声表示不满,可发现站在身前的是那位身穿黑色盔甲的沧海上将军时,它顿时低下了头,表现出一副温驯模样。

  阿刁拎着古刀也退到了沧海身边,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沧海有此番动作,必然是心有预警,可能有大事发生。

  所以他只是微微挑眉,一言不发往唐青身边靠了些,刀势未出,刀意已将唐青笼罩。

  而当前开道的四百麒麟军也已经在江水之间停下了脚步,他们瞬间分散四周,将唐青围在了中间,五境之力澎湃而起,眨眼间便凝聚在水势周围。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瞬息之间拔剑而上。

  甚至于每个人的右手大拇指都已经微微上提,将腰间重剑稍稍拔出了寸许,四百道冷厉寒芒顿时似冷月过空,将本已有些昏沉的黄昏之景照的通透。

  此时夕阳西下,一片红光自遥远的天际边缘照射在江面之上,映衬着立身于江水之间的诸多人潮,有些清冷肃杀的味道。

  而就在这片肃杀之下,无人说话,只是静守,隐有戒备。

  四百麒麟军停步之后,他们身后那条江水大道便消失不见,重新被水势淹没。

  只是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江面却不知为何突然间动荡起来,刹那间卷起了巨大的波涛。

  众人脚下有些不稳,似是有些站立不住。

  尤其是那匹白马,四蹄踏浪,不停的摇晃,若不是阿刁以刀势稳住脚下水势,只怕白马已经带着唐青沉入了江底。

  此时江面无风,而按照沧海的推算,这一刻也不是潮水涌动的时候,所以江水不该如此动荡才是。

  带着一丝疑虑,沧海忽而冷眼望向江水之边,只见江浪在下一刻铺天盖地般涌入半空,竟然快要将众人头顶的天空都给遮盖住。

  而很快,那一幕滔天巨浪又骤然当空落下,似一块天幕坠落,朝着众人头顶呼啸而来。

  不等沧海吩咐,围在最里面的十位麒麟军直接纵身而起,卷起一层冷厉寒芒飞向巨浪之间。

  刚刚接触到巨浪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同时拔出了腰间那把重剑,剑气纵横往来,在浪花水势之间穿行不休,瞬间便将漫天水势融去了大半。

  随后强大的五境之力混杂着一股从战场上才能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意呼啸在此间,继续当空而起,将所有惊浪全部压下。

  水势稍平,十位麒麟军落入水面之后却没有将重剑归鞘,而是再次踏浪而行,一直去到里许之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重剑斩下。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剑下没有惊涛骇浪,只是平静的水面,以及夕阳映照下的一抹残红。

  阿刁和唐青前一秒还在惊叹于麒麟军的强大实力,这一刻却有些意外于他们的再次出剑。

  不明白这一次出剑所为何由。

  他们心有疑问,只是却无人回答。

  而十道剑气没入水面之后,却没有阿刁和唐青想象的那般将江面断开,也没能惊起惊涛一片,甚至连最微不足道的水花都没有溅起半分。

  剑气破水而入,便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气息。

  看到这一幕,唐青皱起了眉头,阿刁握紧了古刀,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而此时十位麒麟军掩映在头盔下的面容间都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似乎对于剑气的消失也有些意外。

  只是他们眼中的情绪还是那般冰冷,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带着一如既往的嗜杀冷漠之意。

  很快,他们便再次将重剑横向身前,只是这一次,他们改为了双手握剑,左手刚刚搭上剑柄的那刻,便有剑吟声响起,无边剑气再次呼啸此间,带着比之前更加凛冽的气息。

  下一刻,十位麒麟军猛然升空,剑气开始不断凝集,等到残阳将他们的身形尽皆隐没的时候,十道剑气便在刹那间汇于一处,化作一道遮天剑势坠落而下。

  完完整整刺入了江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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