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兵宪的担忧与疑虑_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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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兵宪的担忧与疑虑

  第918章兵宪的担忧与疑虑

  “赞,大赞!”

  宣府镇兵马的中军大帐内,大同总兵王朴边喝着酒,边笑着赞道:“真是给咱宣大军长脸。”

  诸官各将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容,老将郭英贤最是兴奋,他一度捶胸顿足的埋怨着张诚未将这一趟差事交给他去办理。

  而张广达甚至提议,不如趁着小凌河对岸的正蓝旗鞑子调动混乱之际,出兵直接打过河对岸去,进兵小凌河堡,岂不直接就解了锦州之围?

  大帐内一片嬉笑之声,全无大敌当前的觉悟,仿佛即将开始的大战与他们无关似的。

  林芳平作为虎卫营的主将,自然是今晚最受欢迎的主角,众将们纷纷上前向他敬酒,许多人的眼中都是满满的羡慕。

  “我说林游击,你这回可是真露脸了,咱大明与鞑子交战这老些年,能冲杀到奴酋身前,你小林将军可是第一人!”

  山西总兵李辅明也是羡慕不已,他明显已有了一些醉意,大声浪笑着道:“咱老子,这一辈子是毁啦。

  不过,能看到林游击如此勇猛,对战鞑子白甲巴牙喇都丝毫不落下风,在奴酋眼前跃马横刀,真是豪气。”

  他猛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咚”地一声,又大呼道:“豪气,真是豪气啊!”

  张诚见状忙笑着说道:“李总兵,何须羡慕小辈,待来日重整军马,咱一同进兵沈阳城下,也叫洪太瞧一瞧咱李总兵的威武雄姿。”

  “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李辅明老脸一红,大言不惭道:“咱就算跟在张镇帅的马屁股后面,只要能到沈阳城下转上那么一圈,也算不虚此生,咱也就知足啦。”

  “哈哈哈……”

  军帐内一片笑声响起,如王朴、郭英贤等人更是笑话李辅明,真是没有出息。

  王朴更是直言:“辅明兄,这要是放眼以前,你我可曾敢想击杀奴王之事?”

  他端起酒碗走上前,拉起山西总兵李辅明,二人齐齐来到张诚案几前,举碗敬酒道:“张诚老弟,别瞧我俩痴长几岁,但若是论起这领兵打仗的本事,确实不如老弟多矣。”

  王朴转过头对着李辅明就开口问道:“对吧,李总兵。”

  李辅明晃着自己那颗大脑袋,略有些含糊的回道:“对,对极对极,对张镇帅……对宣府军……咱那是打心眼子里佩服,真的服了。”

  “好,这就对喽。”

  王朴举碗向张诚敬酒道:“张老弟,你若是不嫌弃我们两位老哥哥拖后腿,自今往后,咱宣大三镇一体,我大同镇与老李的山西镇,皆以宣府张老弟你马首是瞻。”

  张诚见之也端着酒碗站起身来,十分谦虚的说道:“这如何使得,张诚年齿在后,且又是初掌宣镇,正该向两位哥哥请教一二才是。

  王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可折煞张诚也。”

  李辅明借着酒意,接言说道:“张帅快莫要如此说话,咱李辅明是个粗人,但也是一个实诚人,要论年岁,确如王总兵所言,咱还真是痴长了几岁。

  可这又有个毛用,前次西石门一战,若非张帅引军相救,咱的山西兵马还能剩下几人,可难说喽。

  要我说咱带兵的还是要看着打仗的本事,就今日辽东一地聚集这许多将帅,别个不服,咱还真就对张帅,最是服气。”

  他说着猛地举碗与张诚的酒碗相碰,“啪”的一声轻响过后,李辅明率先一饮而尽,他倒持酒碗,朗声道:“张帅不要再推辞,正如王总兵所言,我宣大三镇一体,荣辱与共,自今日起,但凡有我李辅明参与的战事,皆以张帅马首是瞻。”

  王朴见自己主导的事,竟然被这个李辅明给抢了先,忙也举碗与张诚相碰,紧接着就一饮而尽,又道:“张兄弟,千万莫要再行推辞,宣府军强马壮,将士奋勇,可是有目共鉴,哥哥我与李总兵可是真心之言。

  老弟如再作推辞,可是嫌弃哥哥的大同军与李总兵的山西军马不行?”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张诚见戏份做足,当下也举起酒碗在二人注目下,一饮而尽,十分豪气的对他们说道:“就如二位哥哥所言,我宣大三镇一体,同进共退。”

  他接着又继续道:“今日,当着张总监与张兵宪,以及在座诸位将官的面前,张诚也给二位兄长做个表态。

  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样的敌人,不管是鞑虏、还是贼寇,我张诚都绝不会抛下二位哥哥于不顾。”

  “好……好……好啊……”

  大帐内一片叫好声响起,如郭英贤、张广达、张国栋等诸将,也尽皆起身向王朴与李辅明祝贺不已,大家自此成为一家人,自然要继续欢愉畅饮。

  而坐于上首的张若麒和张斗二人,对此也是一副喜闻乐见之态,除了王朴、李辅明二人时不时上前敬酒,余者就只有魏知策、林芳平二人被喊上前陪着喝了几碗。

  对于林芳平自然是因他偷袭黄台吉之功,两位官老爷这才邀他共饮几杯,以示激励。

  但魏知策就不同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虽然魏知策并未能考取进士及第,甚至连举人也还未曾考取,但无论如何他也是读书人的出身。

  历代王朝的末期,社会阶层都已根深蒂固,普通人是完全无法撼动的。

  而如今日,便是文武之分,别看这打仗救国还得靠武将,但在大明诸多文官心中,对于武将还是极为看轻的,甚至是十分的瞧不起。

  不过,他们对于读书人的态度可就不一样,因为大家同属于读书人这个阶层,自然要时刻维护这个阶层的身份权威和利益。

  但魏知策此时却已全无这等想法,自打当初张诚随卢象升救援获鹿时起,魏知策便已对读书人失去了幻想。

  所以,他才会死皮赖脸的恳求张诚,允他加入军伍之中,为的就是要弃文从武,效仿汉之班超的投笔从戎。

  此刻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张若麒和张斗,让魏知策觉得反倒不如与下首那些粗鄙的武将们,把酒言欢来得痛快。

  他如此想,宁前兵备道张斗的心中也是很有一番想法,在张斗眼中,对于张诚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虽然,他目前还未看出张诚对朝廷有何不轨之心,但从张若麒对张诚的态度上,已隐隐让他觉得张诚不止是跋扈那么简单。

  甚至说张诚都很有可能已经将张若麒拿下,至于用的是什么方式方法,他并不感兴趣,张斗所关心的只是结果。

  现在,大同总兵王朴与山西总兵李辅明的这番做派,很明显他们宣大三镇总兵已然混成了一股,虽然表面上看来还是在战场上抱团取暖之意。

  但骨子里却不尽然,很明显这是一个以宣府总兵张诚为核心,以守护个人财富与地位为目的的军阀集团,正在逐渐形成。

  兵宪张斗虽然还在与张若麒、魏知策交谈着,但心底却逐渐冒起一丝丝凉寒之气,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与张诚越走越近,是否也到了该选边站的时刻?

  然而,此刻一切还不十分明朗,选对了回报自然很大,但也容易选错,而一旦选错了,那可就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张斗还是决定暂时不做决定,就当自己一时鲁钝,未能看破这其中的关窍所在,既不与张诚太过亲近,也不与他划清界限,权当为将来留一个伏笔。

  而此时酒宴上的话题也发生了转变,再次回到北上攻打女儿河的军略上。

  就听王朴大大咧咧的说道:“嘿嘿。女儿河鞑贼经营日久,岂是那么好打的?”

  他略微收低了声音,一脸邪魅地笑着说道:“咱不去,咱就看他如何收场。”

  “哈哈哈……”

  军帐内又是一阵笑声,借着酒劲,众人都有些放浪形骸起来。

  其实,这也是在所难免之事,连战连捷,宣府军将士们有些骄傲也很正常,张诚此前在兵事堂就对他们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一切敌人,但在战术上要绝对重视敌人!”。

  不过,下首诸将提及女儿河那边的军略部署,倒是引起了张斗的注意,他就此向张诚轻声问道:“镇朔将军以为,我师能否攻破鞑子的女儿河防线?”

  张诚一脸笑意的看着兵宪张斗,片刻后才开口道:“我师自进兵松山以来,连战连胜,方今军心士气正旺,而鞑虏接连战败,即使奴酋亲至,亦是损兵折将,锐气已失,正在士气低落之时。

  本将以为,凭洪督指挥调度之能,更有宁远长伯将军与小曹将军之悍勇,此番攻打女儿河,必能大胜鞑虏,一举进兵锦州城下。”

  张若麒闻言却抚须说道:“但愿能如镇朔将军所言,我等也可早日胜奴,解了锦州之围,好上慰圣心,下安黎民。”

  张诚笑而不语,张斗则望望张诚,又看看张若麒,脸上神色不定,满腹狐疑,不知张诚适才所言是真是假。

  就在此时,大帐的毡帘掀起,宣府军总镇抚贺飚步入军帐,宣府镇下各将官虽已带有几分酒意,但一见到他,都立刻有所收敛,不似刚才那般放浪。

  贺飚在宣府军中,虽不参与具体的战事,但却是军中最为繁忙的人之一。

  他总负责宣府军的后勤补给,以及考核各将士们的功绩,还兼掌军中的刑罚之事,而且许多军士都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抚慰之事也极为重要。

  按照贺飚自己的说法,张诚简直就是拿他当奴隶来使用,完全不讲道理,这许多事务都安排给他一个人来做。

  当然,他也知道这都是没有办法之事。

  原本有秀才王元景坐镇中军,许多事务都可以由他来帮着分担,而且后勤这一块也是由车营游击魏知策来专司负责。

  可王秀才现在河南,未能随军援辽,而魏知策随着战事的扩大,更多的精力也都放在军略谋划与战事指挥上,后勤之事也就落在了贺飚的肩上。

  归根结底,还是张诚麾下合适的官将太少,原本他是想将吴志忠带着出征,由他坐镇中军专司后勤补给最为妥当。

  可大军尽出之下,永宁那边也需有信得过的老将坐镇,思来想去,还是将吴志忠留在了永宁坐镇。

  或许在辽东这一轮战事结束之后,张诚麾下的官将也会有所扩充,那时便不再似今日这般捉襟见肘。

  贺飚还是一如既往的铁青着脸,没有一丝笑意,他径直来到张诚的案前,拜道:“禀镇朔将军,职下巡营完毕,特来复命。”

  张诚抬手指着左侧下首第一张座椅,对他说道:“贺镇抚辛苦啦。来,快些坐下,喝上两杯温酒,暖一暖身子。”

  “大将军,将士们白日里奋勇杀敌,晚间却仍要出哨巡守,外面风寒苦冷,皆无怨言,且奴贼就在对岸,大战一触即发,而将军却在此间把酒取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寒了诸军士之心。

  倘若此事传至别有用心之人耳中,上书朝廷,在圣上跟前参将军一表,又当如何?”

  张诚脸上笑意全无,他温言对贺飚说道:“贺镇抚提醒得对,本将确是有些放纵。然今日实为虎卫营庆功,更兼张总监与兵宪也在,才略备了些酒水,下不为例。”

  他的脸上这时才又泛起一丝笑意,连连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贺飚见状也不再多言,他先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提杯向张若麒和张斗二人,各敬了一杯酒后,又将酒杯斟满,走到林芳平案几前,举杯敬虎卫营一杯酒,请他代饮。

  三杯之后,贺飚便不再与众人饮,自顾自的吃起案几上的烤肉来。

  而各官与众将也都吃喝得差不多,见到气氛有些尴尬,再饮了几杯后,便纷纷散去。

  张诚亲自陪着张若麒与张斗二人,将他们送至安排好的下榻处后,才又返回自己的军帐,而贺飚与魏知策、张广达、张国栋等几人,早已在帐中等候。

  贺飚开门见山就说道:“大将军,职下不知此番渡河截杀奴酋洪太,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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