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琊羽针_盛世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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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琊羽针

  顾媖离京后,毓秀宫便都由方姑姑料理,长孙明陪着顾婉用了午膳,在花园走了走。

  顾婉并不认为昭和宫的事是长孙明所为,她的记性一直都很差,有时能将一件事记许久,有时转头又忘记,不过这回,倒也对韩清芫有了几分印象,经方姑姑提及,才想起韩清芫原是她极喜欢的一个姑娘,她原就想着的合适的燕王妃。

  “清芫既做你的侧妃,你也便好好待人家。”顾婉这般说道,她其实也明白韩清芫的身份是足可以做太子妃的,只是出了这等事,才不得不做长孙明的侧妃。

  由于是发生那等事,韩清芫同长孙明的大婚已经命礼部去安排,大婚便定在明年三月,长孙明弱冠后,也没有先侧妃入府,正妃再入王府的道理,霍星眠便同韩清芫一同嫁入燕王府,一正一侧。

  顾婉同长孙明谈完韩清芫的事,便又在方姑姑的侍奉下回寝殿休息。

  正和殿来人,长孙无境传召长孙明。

  长孙明每每见长孙无境都极为不适,自南境回来,见长孙无境的次数又较之先前多了许多。

  “你姨母回了奔州?”

  长孙明没想到长孙无境问起顾媖。

  “是。”

  “年节将至,还不回京?”长孙无境的声音冰冷无一点的起伏。

  长孙明想,长孙无境问及顾媖,应当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由顾媖照看顾婉,料理毓秀宫上下,顾媖不在,多有不便,尤其是现下事多。

  她还未答,长孙无境又道:“贵妃说你姨母也不曾传个信回来。”

  长孙明微垂眉眼,道:“姨母向来办事稳妥,可能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儿臣回头命人传信到奔州,问问姨母。”

  长孙无境没答,殿内莫名地安静下来,长孙明心里不舒服,抬眸,对上长孙无境黑漆漆的阴郁眸子,很是一怔,那种叫人自心底发寒的不舒服遍袭全身。

  长孙无境指尖点在案上一本落款为玄三月的奏疏,冷声再道:“后悔去南境吗?”

  长孙明不明长孙无境为何突然说起这事,略默片刻,道:“儿臣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南境安定儿臣欢喜。”

  殿内竟又沉默下来,压抑得令人心发慌,长孙明移开视线,不想再看长孙无境乌黑可怖的眸子。

  “好。”

  长孙明不知为何觉得长孙无境这一个冷冰冰的好字很是讽刺。

  他倚在圈椅,神色阴沉冷郁:“你如何看太子?”

  长孙明怔了怔,又垂下眼,想来是因昭和宫的事,才突然提及长孙曜,这次昭和宫的事,姬神月那方没动静,东宫……她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想。

  “儿臣敬重太子,同韩姑娘发生此事,儿臣也从未料想到,儿臣……”

  长孙无境不欲听她说完,意味不明地重复:“敬重?”

  长孙明猛地一滞,实在不明他意,她觉长孙无境今日的心情是坏透了,冰冷的话里,字字夹杂火药。

  “是,儿臣敬重父皇与太子,绝无旁意,韩家之事,罪在儿臣。”长孙明请罪。

  长孙无境眼底晦暗,唇角轻扯。

  司空岁时常离开王府,或三五日,或十天半月,这次回王府便听得,明年三月长孙明大婚,霍星眠为燕王妃韩清芫为燕王侧妃。

  长孙明没有瞒司空岁,将此次韩家同霍焰之事都说与司空岁听,包括那支被她折断的凤钗。

  “霍焰不过是逼我夺嫡。”长孙明靠在软靠,不甚在意道,“霍焰说此事只他一人知道,我并不在意,便是霍极知道又如何,霍焰有了我的把柄,便是霍家拿捏了我,若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那就是霍家手里的傀儡,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傀儡。”

  霍家一直想要的傀儡,果还是她最为合适。

  再没有一个比她还适合的,没有根基又只得完全倚靠霍家的皇子,还是这样一个皇子。

  他们随时都能废掉的皇子。

  她不杀霍焰不是因为心软,是知道她不能,霍焰是肃国公府的大公子,霍极的嫡长子,就这样失踪了,霍极还不得将京城翻了,翻到她这是迟早的问题。

  “我去处理霍焰。”司空岁神色隐忍,长孙无境到底还要怎么做?!

  “不可。”长孙明拉住他。

  “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司空岁压着怒气。

  “师父,这不是有没有人知道的问题,霍家还不会对我怎样,现在去动霍家,反是引火上身。”长孙明太清楚了,杀一个霍焰没有用,难道还能灭了霍家满门?

  “阿明!”司空岁眉眼间郁色越发地重。

  长孙明松开他,又道:“这也许是个机会。”

  司空岁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反对:“枇子山案没有那么简单,不能涉险!”

  “我回京,不就是为了此事。”长孙明回京不就为枇子山案水落石出,现下这等情形,她垂眼,枇子山幸存的三个矿工没了,很难说是谁动的手,但同霍家几脱不了干系。

  “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也不必回京。”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便可在镇压完南境暴-乱后,‘死’在南境,也不必再见长孙曜。

  司空岁微抿的薄唇不明显地轻颤。

  长孙明不再说此事,问:“你总是突然离开王府,也不说到底去哪。”

  司空岁避开她的眼神,这一次还是没有说。

  “年节将至。”长孙明又道。

  司空岁默了默,道:“我会赶回来同你一起守岁。”

  这便是还要出去。

  长孙明沉默起身,叫司空岁轻轻拉住。

  “阿明,我不是有意瞒你。”

  长孙明抽回手,她心底很烦,面色估计不太好,有些沉闷,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烦,但恐怕不是因为昭和宫和霍焰,也不是因为司空岁的隐瞒。

  “师父,我知道。”

  大多时候长孙无境的喜怒都不会显露,但高范在长孙无境身边跟了二十几年,长孙无境一个抬指低眸,他都能猜得几分长孙无境的心情。

  明是大过年,但长孙无境的心情却非常糟糕。

  年三十皇族家宴,长孙无境用罢家宴便回正和殿,按理,这一夜,身为帝王要在正和殿守岁祈福。

  一案折本未动,朱笔搁放一旁。

  在长孙无境回正和殿半个时辰后,叶常青披着一身风雪入殿禀告。

  高范听得叶常青说长孙明三个字,面色变了,听得后头的话,脸便白了,不敢置信地屏息。

  长孙无境神色冰冷,看着手中一只黑釉小瓷瓶。

  长孙明想大抵是她越发招人嫉恨,韩家事才方过半月,竟又有人对她动了手,她觉身体不对,不敢久留宫中,未料才方出神策门,又遇几名黑衣刺客。这群混账简直无法无天,她心里如是想,长孙明执着不问,身形微晃,雪花落在她轻颤垂下的长睫,慢慢化开,好像有那么点凉意。

  攻向她的黑衣刺客渐渐重影,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又自黑衣刺客中现出雪色身影,一滴温热的血溅到眼睫,长孙明下意识地闭了眼,微凉的手覆上眼睫,带走那滴污血,但很快又离开。

  脚下陡然凌空,长孙明叫他打横抱起,不问落地,长孙明长睫轻颤间,看清了长孙曜的脸,他今夜并未出席长孙皇族家宴。

  她又想起,上回的宫宴他也没有现身,做他真好,不想做的事都可以随心来。

  身子沉重的吓人,也便是因此,她才这样就被长孙曜带回了东宫。

  “燕王中了曼陀散。”扁音快声,也便是曼陀散才令长孙明使不上力,“曼陀散入口,燕王今日用的膳或茶酒里有此物。”

  长孙明还强撑着,不至于完全昏迷,但到底是哪个东西出了有问题,她想不起来。

  “燕王!”扁音抓住强自起身的长孙明,将她轻按回软靠,面色凝重地询问,“燕王何处还受了伤?”

  长孙曜乌黑发沉的眸愈发难看。

  两个人从方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长孙明闭口不言,长孙曜沉默骇人。

  但只要是个不瞎的,都瞧得出,长孙曜便是一句话不说,也不看,就这样冷着脸坐在一旁,心神也全在长孙明身上。

  两个人别扭的,陈炎都不敢吭声,他看得出长孙明并没有受外伤,那些刺客于长孙明来说,不值得一提,长孙明无力招架,只是因曼陀散,卸了长孙明的力,下手的人对长孙明还算了解。

  “没有,我无事。”长孙明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又令自己清醒了些,她的秘密,他的心腹好像都已经知道,扁音为她探看伤势,必然会知她是女子,但扁音并没有一丝的惊讶,那就只能说,扁音早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惊讶过了。

  “琊羽针。”扁音眉间紧蹙。

  长孙曜的乌黑的眸子微微敛起。

  “燕王殿下还请如实相告,你身上的琊羽针必须立刻处理!”扁音语速极快,她看得出两个人怕是闹了,可现下还是除了琊羽针才是最紧要的,曼陀散算不得什么,药效过了也便无事了,可琊羽针——

  “燕王殿下-体内的琊羽针不立即取出,任毒素继续流入经脉,不要说内力,一个时辰后,燕王便是连剑都提不起。”

  琊羽针废人经脉武功。

  “顾长明!”长孙曜声音冰冷。

  长孙明不看他,竟还是道:“没有,不劳东宫。”

  长孙曜抓住又强起身的长孙明,陈炎垂首默声退下,殿内也便只剩了长孙曜长孙明和扁音。

  腰带叫长孙曜猛地扯下,长孙明被推下,煞白的脸登时烫了起来,暗红色的亲王蟒袍叫他撕下,毫不留情地,又粗暴至极。

  “长孙曜!”长孙明怒声微颤,使不上多大力。

  扁音心下骇然,立刻低下头去。

  白色中衣被扯下,长孙明身子微缩,挡住身前,长孙曜扯开她的手,看清长孙明胸前的黑羽针,胸口一点黑心,自黑心向外蔓延的黑色经络状物,似在胸口绽了一朵妖莲,

  长孙曜凛声唤扁音,扁音这方敢抬头去为长孙明查看,饶是早便知晓长孙明是女子,现下看到长孙明一圈圈缠裹的束胸,扁音还是不免一震,伤在这处,怪不得长孙明宁废了也不松口,她低垂着眼快速检查罢。

  “针入血肉,需以内力逼出,或用细刀剥开血肉取针,再将毒血吸出。”扁音知道,长孙明现下根本使不上内力,自然无法自己逼出毒针。

  长孙明偏过脸:“用刀。”

  琊羽针本就极为痛苦,还用刀剥开血肉,便是不要长孙明的命,也得叫长孙明痛死过去,更何况还不知这毒针有多长。扁音偷偷看长孙曜,小心翼翼开口:“太子殿下可令墨何为燕王殿下逼毒针,至于毒血……”

  琊羽针的毒有武功的人受不得,普通人更受不得了,用什么法子吸也是个问题。

  长孙曜玉白的掌落于长孙明胸前。

  琊羽针出体,铮然刺入粉壁,长孙曜摁住长孙明,倾身。

  扁音吓得差点摔下去,她赶忙离身,背过身低下头去,人是看不到了,但长孙明挣扎的声音还听得,不过长孙明的拒绝显是没有用,被长孙曜完全压制住。

  扁音听得拉厚毯的声音,衣袍窸窸窣窣响了几下。

  长孙曜将毒血吐出,快步离了殿,扁音叩首行礼,待听不得长孙曜声音了,才敢去看长孙明。

  长孙明身盖厚毯,背对着她微微发颤。

  扁音轻叹,这恐怕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见到立在外头的长孙曜,扁音怔了一怔。

  她本来也还有事要禀,但没想到长孙曜没走,便在庆华殿外,风雪狂啸,长孙曜身上落了薄薄的雪,长孙曜便是不问,她也知道长孙曜要知道什么,这件事左右也是瞒不得长孙曜的。

  “琊羽针已逼出,毒血也已除干净,臣已经喂燕王殿下喝了暂缓的药,但琊羽针的毒已经入了燕王殿下的经脉,还需得解药。

  “琊羽针并非一击致命的毒药,但不解,常人也不过撑十日。于习武之人来说,更为阴毒,三日内若不得解药,燕王这一身武功是保不住的,燕王自幼习武,身子比常人康健,许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内若不得解药,燕王也……”

  也便是三日不得解,长孙明便废了,本个月内不解这毒,长孙明也活不了。

  “琊羽针是取自南疆琊姑鸟羽身上的毒,用以解琊羽针的解药,鵲阁虽可以配制,但少一味药——琊姑鸟血。琊姑鸟并不常见,现在去南疆抓琊姑鸟一来一回少则二月,京中太冷,琊姑鸟惧寒,京中也不可能有琊姑鸟,这南疆毒物阴狠,恐怕只能找到对燕王下手的人,才有可能得到解药。”

  扁音神色严峻,这件事还没有这么简单,一是难以保证三日内找得到幕后下手之人,二是不能保证幕后之人手里有解药,可便是有,能不能从幕后之人手里拿得解药也是个问题。

  还有一个可以立即保下长孙明的法子她没说,但长孙曜必然也知道。

  长孙曜掌中现出悬心指刀,扁音手中托案微颤,低下头,鲜红的血流入托案中的药碗。

  扁音颤声:“一次半碗,一日一次,服三次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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