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催眠_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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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催眠

  催眠术,尽管它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尽管它已经被科学渐渐接受,尽管它功效神奇……但是我坚定地认为,它是一种黑暗的法术,不正派。它利用了人类自身心理的弱点,把人变成玩偶。

  说出来你别害怕,我……也会催眠术。

  这不是小说中的话,而是现实——我,周德东,我也精通催眠术。

  而且,根据我所了解的国内催眠术的情况,我敢说,多数催眠师的技术比不上我。我不需要坐在你面前,只是通过文字就可以让你进入催眠状态。

  因此,读下面这个故事时,你要小心。

  1那时候我还是个记者

  一个人成为强盗,经常是先被强盗抢过。我之所以精通催眠术,是因为几年前我曾经被人催眠过。

  开始,那个催眠师仅仅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那时候我还是个记者。

  他叫佘习宙,刚刚从美国回来,在本市开了一家心理诊所。据说,他利用催眠术,解除了很多人的心理甚至生理疾病。

  主编安排我去采访。

  本来,我在心理上十分排斥这种人,却不能抗命。一个作家可以决定自己写什么,当记者就不行。

  那个诊所在一条很偏僻的巷子里,让人觉得有些鬼祟。

  我一步步走向它,忽然有一个预感:我即将掉进一个无底洞,不见一丝光明,在没有尽头的坠落中,我将被转换。这种转换无法用语言描述,举几个相近的例子,就是真人变成照片,现实变成梦,木头变成火。

  我为什么对催眠有这么深的恐惧呢?

  这只能借助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在潜意识里寻找答案。而进入神秘的潜意识深层,惟一的办法就是催眠。于是,我钻进了一个怪圈:要清除对催眠术的惧怕,必须得进入被催眠状态……

  我走进了那栋二层小楼,里面的光线竟十分明亮。有三个工作人员,都是男的,他们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正在工作,动作似乎都有些缓慢。说不准这也是某种企业文化的组成部分。

  佘习宙大约五十岁左右,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笑吟吟地等着我。他的办公室在最高层。

  他不高不矮,长相很普通。只是,他的眼睛炯炯发光,好像一下就穿透了我的大脑,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的身上有些冷。这个感觉让我意识到,实际上我是一个受暗示性极强的人,也就是说,我不是一个强大的人,而是一个像水草一样飘摆不定的人,是一个像羔羊一样容易被俘获的人。

  我避开他的眼光,开始工作。我从背包里拿出采访机,放在他面前,然后,盯着采访机的RECORD键,对他说:“佘老师,你讲一些催眠个案吧。”

  我不想对他提什么问题。我没有问题。

  于是,这次采访成了没有对话的采访,我只是听他讲了一堆故事——

  2一些可信不可信的故事

  (1)

  某大学做教学示范。

  一位普通的女生,平平地躺在床上。

  穿白大褂的催眠师出现了。

  他俯在女生的耳边,嘀咕了一些什么,那女生的眼睑就慢慢地合上了,身体变得越来越硬,像一根棍子。

  催眠师命令他的两个助手,将女生的头和脚架在两个椅子上,她竟然悬空了。

  催眠师又让一个男生站在了女生身上,女生竟像一座桥,纹丝不动,而且面部的睡态很安详……

  这就是催眠产生奇特的生理效应。

  大家都想知道,催眠师到底对那个女生说了什么,但是,催眠师守口如瓶。他的助手也不知道。

  (2)

  某催眠师家中。

  一个患者,光着上身,在床上端坐,他已经被催眠。

  催眠师把一个金属片贴在他的胸口,然后,轻声缓语地告诉他,这是一个通了电的熨斗,不停地加热,加热,加热……

  过了一会儿,移开那个金属片,催眠师看见,患者的皮肤上出现了被烫伤的斑迹。

  这是感觉超敏现象。

  更奇怪的是,那个患者说,恍惚中,他看见催眠师拿的就是一个蓝色熨斗,电源线很长,是灰色的。

  他是第一次到催眠师的家。

  催眠师的熨斗放在柜子里,和这个患者描述的一模一样。

  催眠师在暗示这个患者时,想像的正是他家熨斗的样子。

  (3)

  有一个画家,他的作品不断获奖。

  西方的艺术观猛烈冲击美术界,大家都越画越抽象,而他却越画越写实。

  不论哪种风格,只要攀上最高峰,就是大师。

  在写实的画法上,他走到了极端,也成了大师。

  他画的人让人害怕。

  那画上的人和真实的人比例一样大,纤毫毕见,眼神咄咄,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从画中伸出一只手,摸摸你的脸。

  令人惊叹的是,这个画家没有进过任何美术院校,也没有拜过什么师,因此媒体认为他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他画画时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必须闭门造车,不许任何人观看。他的同行,朋友、亲人、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他画画。

  很神秘。

  这一天,画家接到电视台一个编导的电话,要请他做一期访谈节目。他答应了。

  第二天,一辆采访车把他拉到了电视台。

  开始录制之后,他才知道,除了访谈,还有一个环节是现场作画。节目组已经把笔和纸准备好了。编导说,画一幅简单的素描,做做样子就行了。

  画家愣了愣,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现场观众席上有几百双眼睛,电视机前有成千上万双眼睛。

  编导就解释说:“我们请每个画家做节目都有这个环节,作品赠给现场的幸运观众。”

  这个画家语无伦次地说:“不,我不画,我今天状态不好……”

  编导又说:“您随便勾勒一只鸟都可以。”

  “实在对不起,我画不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冒汗。

  ……这件事传出之后,圈里圈外对这个画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一天深夜,这个画家正在创作的时候,太太闯进了画室——房间里灯光昏暗,画家拿着一支笔,一下下在画布上涂着。他眼神呆滞,竟不像一个活人。

  太太试探地说:“这房子多暗呀,再开个灯吧。”

  他好像没听见,根本不理她。

  太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闯进画室生气了,又说:“我在跟你说话呢。”

  画家还是不理她,继续画,嘴里还叨叨咕咕的。

  太太有点害怕了,她走过去,看见他画的是个清朝女子,都画完了,就差一个嘴了。她推了推他的肩:“你怎么了?”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太太,双眼充满惊恐。突然,他直直地指着太太的嘴,说:“妈呀,嘴在这里啊!”

  谁都不知道,这个人其实不会画画。每次,他都是先进行自我催眠,然后再开始画画。他在催眠状态中画出的作品,竟然每一幅都是神来之笔!

  而这一天,他在催眠状态中,被太太吓着了,一下就走火入魔了。打那以后,深更半夜,他经常提着红油漆溜出去,到处画嘴。胡同的墙、立交桥、公共汽车站牌……到处都是鲜艳的红唇。

  (4)

  一个贪污犯,他的罪足够枪毙三次了。

  在潜逃半年之后,他终于受不了那份颠沛流离的艰苦,那种惊弓之鸟的恐慌,回到家中,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畏罪自杀。

  他是上吊死的。

  他的个子很高,躺在床上长拖拖的,好像增长了一倍。

  警察来验尸,确定他已经气绝身亡,回去销了案。

  家里人为他注销了户口。

  这个人永远地消失了……

  半年后,一个雨夜,这幢楼里一个女人有急事出门,下楼时,正巧看见有一个举伞的人上楼。

  他是个男人。他身上有两个特征让这个女人惊怵:

  一是他的个子太高了,很少见,只有半年前死的那个邻居才有这么高。

  二是那个雨伞的颜色很少见,是紫色的。那个邻居原来出出入入坐的那辆轿车,也是紫色的(已被没收)。

  女人害怕极了,愣在楼梯口,等他走上来。

  那个人一直用伞把脸挡得严严实实,慢慢从女人身旁走了过去。

  女人一直没看到他的脸。她越琢磨越觉得可疑,正想着打电话报警,突然听见上面的楼道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接着,她看到三个便衣押着那个人走下来。

  原来,这个贪污犯花钱请了个民间催眠师,通过催眠,使他进入了“人工假死”状态,呈现的却是一系列自然死亡的特征,比如呼吸中断,心跳脉搏停止……骗过警方之后,催眠师又把他唤醒了。

  警方抓捕犯有包庇罪的催眠师时,发现他已经死在了他的住所里,呼吸已停,心跳已停,脉搏已停。

  警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5)

  一个人叫盛立国。

  他出差到一个小城市,给一个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那个老同学叫李立,他听说盛立国来了,立即邀请他到家里喝酒。

  李立说了他家的住址,盛立国去了。

  他一进门,就闻见厨房里有煎炒烹炸的香气,扑鼻就是热情和温馨。

  寒暄了一阵,李立对厨房喊道:“黄娟,你出来。”

  黄娟就一边擦手一边出来了。李立介绍:“这是我媳妇黄娟,这是我的老同学盛立国。”

  黄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朝盛立国点点头,又走进了厨房。

  李立是个倜傥的艺术家,而黄娟像个农村来的保姆。而且,李立快四十岁了,那个黄娟一看就是刚刚二十出头……盛立国觉得两个人很不般配。

  那天,李立和盛立国喝酒喝到很晚。

  黄娟很少说话,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拿一本厚厚的书,一页一页慢慢地翻,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好像在找一枚永远也找不到的书签……

  这情景深深刻在了盛立国的脑海中。

  几天后,盛立国出差回来了。

  有一次,他和另一个老同学通电话,偶然说起了李立和他的媳妇黄娟。这个老同学说:“你别开玩笑了。他媳妇黄娟出车祸,一年前就死了!”

  “可是,我千真万确看见她了呀!”盛立国急切地说。

  “那就是他又娶了一个女人,她也叫黄娟。”

  盛立国觉得这个解释太牵强。他开始回忆那个“黄娟”的面孔和神态,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很诡异。

  很快,他又一次出差来到那个小城市,当天就给李立打了个电话:“李立,我又来了。我想跟你谈个事,你必须把你媳妇支出去。”

  他来到李立家的时候,那个“黄娟”果然不在。

  他坐在李立面前,想了半天才开口:“李立,这个黄娟是谁?”

  “我媳妇呀。”

  “你跟她结婚多长时间了?”

  “三年半了。到底怎么了?”

  盛立国不安地朝门口看了看,低声说:“你媳妇一年前不是出车祸了吗?”

  李立一下就瞪大了眼!

  “李立!”盛立国叫他。

  他使劲摇了摇头,似乎一下醒了过来,惊恐地说:“我好像想起那场车祸了!可是……这个跟我过日子的女人是谁呢?”

  ……原来,李立被他家的保姆催眠了。

  他把这个保姆当成了黄娟,一心一意和她过日子。

  这在催眠上叫“正幻觉”。

  催眠师对已经被催眠的人说:“你最爱的人来了。”

  被催眠的人接受了这个语言暗示,立即会做出亲吻、拥抱的举动。实际上,他所拥抱、亲吻的很可能是催眠师随手递给他的一个枕头或者一把椅子。

  (6)

  一个女孩,她得了自闭症。

  平时,她很少说话,很少出门。连窗子开着,她都感到危险和不安。

  几个朋友为她请来了一个催眠师。

  催眠师在客厅里和她简单交谈了几句,就把她领进了书房。

  几个朋友都好奇地朝里看。

  那个催眠师挡上了窗帘,书房里一下就暗了。接着,他走过来,关上了门,把几个朋友的视线堵住了。

  他们只有静静地听。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催眠师神神道道的嘀咕声——他开始对女孩实施催眠了。

  几个朋友听不清他说什么,就离开了门口,在客厅里聊天。

  过了很长时间,那个催眠师走了出来。这时候,窗帘已经拉开,那女孩已经在椅子上悠悠醒转。

  朋友们走进书房去,围住她,问这问那。

  她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还有些恍惚。她费力地回忆着刚才的感受,并木讷地讲给大家。

  通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那个催眠师,他坐在客厅里,静静地喝茶。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站起来,走到窗前,把它打开了。她住在马路旁,六楼。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问:“外面马路那么吵,你开窗子干什么?”

  “房间里太闷了,换换空气。”她淡淡地说。

  大家接着谈神奇的催眠术。过了一会儿,“眼镜”起身把窗子关上了。他坐的位置靠着窗子。

  又过了一阵子,大家说得正兴奋,这个女孩突然很神经地站起来,再次把窗子打开,好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动她。

  这一次,“眼镜”注意到,她开窗子之前,客厅里的催眠师摸了一下鼻子。

  他早就听说,施术者下达的暗示,不仅仅能一时影响受术者的精神和身体,而且在催眠结束后若干时日,那可怕的力量依然存在。看来,刚才催眠师是在她身上安装了一种指令,这种指令在她清醒过来之后还继续有效。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她以为开窗子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当然,这只是“眼镜”的猜测。

  外面下起雨来。这一次,“眼镜”很有理由地把窗子关上了。然后,他继续观察催眠师的一举一动。

  催眠师还在那里喝茶,很悠闲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假装没事一样,又闲闲地摸了一下鼻子。那个女孩似乎轻轻抖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朝窗子走了过去。

  “眼镜”突然站起来,拦住了她:“你干什么?”

  她站住了,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大家,说:“你们不觉得房间有点热吗?”

  “眼镜”的目光穿过书房的门,定定地看着那个催眠师。催眠师闲闲地看着别处……

  “眼镜”突然害怕起来:假如,这个催眠师预先设置的命令不仅仅是打开窗子,而是——打开窗子之后,你直接跳下去……

  (7)

  一个很瘦小的人,被关进了监狱。

  他进来后,牢房里的“老大”问他犯了什么罪,他不说。“老大”一挥手,几个犯人就冲上来,把他毒打了一顿。

  再问,他还是不说。“老大”再挥手,众犯人再打。其实,他们并不是非要知道他被抓进来的原因,只是想立个规矩。

  这个瘦小的人满脸都是血,但是他铁嘴钢牙,还是撬不开。大家突然有点怕他了。

  “老大”也有点心虚:这家伙进来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天晚上,“老大”很友好地让瘦小的犯人睡在第二个铺位上,挨着他。他想探探这个家伙的底。

  按规矩,“老大”睡第一个铺位。如果有人一进来就把“老大”灭了,那么这个人就直接睡在第一个铺位上。如果刚进来的人灭不了老大,那只好睡最末一个铺位,挨着腥臭的便盆,随着新犯人不断加入,慢慢朝第一个铺位推移。

  第一个铺位是权威的象征。

  不管“老大”怎么套近乎,瘦小的犯人都不理他,只是闭目养神。

  夜深了,犯人们都睡熟之后,瘦小的犯人突然睁开眼,对那个“老大”说:“你想回家吗?”

  “老大”愣了一下,说:“想啊。”

  瘦小的犯人压低了声音:“现在我就可以让你回到家,看到你的家人。”

  “老大”又激动又害怕,说:“你……什么意思?”

  “当然,你看到的只是一种幻觉。我是一个催眠师。”

  “老大”似乎有点失望。但是,铁窗里长夜漫漫,他还是愿意试一试。

  于是,瘦小的犯人开始对他实施催眠……

  一些犯人陆续醒过来。他们听见瘦小的犯人嘀嘀咕咕,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鬼祟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阴森。而“老大”没有一点声息。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大”已经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朦胧境界。这时候,他和催眠师是“单线联系”。除了催眠师,外界所有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哪怕是狱警的集合哨声。他远离了现实,游荡在忘我的主观境界里。此时,催眠师发出任何稀奇古怪的暗示,他都会主观地作为事实接受……

  他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控制了。

  突然,犯人们看到“老大”站了起来,朝墙壁走去。

  “嘭!”他的头撞在了冰冷的墙上。

  他踉跄了一下,盯着那堵墙,好像很不解。

  瘦小的犯人像幽灵一样凑到他耳边,又嘀咕了些什么。“老大”似乎受到了某种指令,立即后退几步,猛地朝墙壁冲去——“嘭!”

  这次他撞得很严重,摔倒在地上。可是,他还是艰难地爬了起来,探着脑袋,好像近视眼没戴眼镜一样,把眼睛贴在墙上,痛苦地寻找答案。

  就这样,他一次次朝墙上撞去……

  狱警被惊动,跑来了。这时候,“老大”的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正准备和那堵墙进行第十九次冲撞。

  狱警打开牢房门,命令他停止行动,他不听。狱警命令他出来,他还是不听。狱警以为他疯了,冲过来把他强行拉走了……

  被带出牢房之后,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挣脱了两个狱警的束缚,返过身,从外面一头朝牢房的砖墙撞去,当时昏倒在地……

  催眠师具体说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大意应该是:这堵墙只是个影子,根本不存在。穿过它,就看见了蔼蔼祥云、袅袅仙雾、层层宫殿、翩翩凤凰……

  果然,被催眠的“老大”就看不见什么墙了,像木偶一样朝前奔走……

  这是催眠术上“负幻觉”,把存在当成不存在,更可怕。

  (8)

  有一个催眠师,他是个盲人。

  这天,有个中年男人来向盲人求助。他说他恐惧光亮,可能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想接受催眠。

  催眠师把他带进一个漆黑的房子里,和他面对面坐下来。

  此时,中年男人看不见了催眠师,看不见了任何东西。他好像回到了母腹中,心理的恐惧渐渐消失了。他听见有滴水的声音,很清晰,很缓慢: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催眠师在黑暗中对他低低地叨咕着什么。他微闭双眼,全身松弛,渐渐进入深度催眠状态。

  此时,他只能听到催眠师的声音,并且绝对顺从。

  催眠师说:“站起来。”

  他就站起来。

  催眠师说:“坐下去。”

  他就坐下去。

  催眠师说:“跟我走一圈。”

  他就木木地跟催眠师走一圈……

  最后,催眠师说:“我数五个数,你就醒过来。现在我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中年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他还在那间黑房子里。

  “师父,完了吗?”他问。

  “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把我领出这间黑房子,好吗?”

  “催眠的时候,我已经把你领出来了。”

  “现在我在什么地方?”

  “你在太阳底下啊。”

  “可是我眼前一片漆黑啊?”

  “你不是恐惧光亮吗?我让你瞎了。”

  (9)

  地点:北京。

  时间:2006年1月14日。

  人物:冯薇,女,28岁,个体商贩。

  冯薇极其崇拜催眠术。

  有一次,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催眠师,据说是个高人。她立即和这个高人通了电话。高人答应为她做一次催眠,不收一分钱。她约见面地点,高人说:“不用,打电话就行了。”

  于是,她在电话中接受了催眠术。

  渐渐地进入催眠状态之后,催眠师暗示她:“2这个数字是荒唐的。”

  过了一会儿,催眠师问她:“3减1等于几?”

  她不太坚定地说:“等于1吧。”

  这是行动与知觉的分离。

  催眠师继续暗示她:“冯薇这个名字很丑陋。”

  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说:“我叫张守芳。”

  催眠师暗示她:“北京是不存在的。”停了停,他问她,“你家住在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家住在一条马路边。”

  “一条马路边也是不存在的。你家住在哪里?”

  “我家住在湖北省宜昌市水坊路43号。”

  催眠师暗示道:“老鼠药没有毒,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催眠师问她:“老鼠药的功能是什么?”

  她思考了一下,试探地说:“是零食?”

  催眠师立即掉转了话题:“你爱你丈夫吗?”

  “爱。”

  催眠师暗示说:“可是,丈夫是靠不住的。靠不住怎么办?”

  “给他吃零食。”她突然说。

  就这样,一个杀害丈夫的嫌疑犯在潜逃三年之后在北京落网。

  催眠师是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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